后,我们谈了很多,四个小时就这么过去。然而时间只是白白逝去,我们并未讨论出结论。
我仍在慎的体内,慎也仍在我的体内。即使跟别人提起这件事,恐怕也没人会懂。毕竟连我们自己都搞不清楚状况了。这完全是无法以常理思考的事态。
当我回过神来,天色已经很暗了。再继续谈下去实在没完没了。我们决定姑且先假装成对方,就这么撑过今天。
不幸中的大幸是,慎的双亲和祖父母这周出国旅行不在,两个弟弟也同行,所以今天只有慎的三个妹妹在家。基于安全考量,我无论如何都必须顶着慎的身体回去。所以相对地,慎就要回我家了……
「听好了,只有今天喔!」
我打开公寓大门,率先踏进屋里。
「打扰了。」
慎把鞋子放好,有礼地走进家门。
「喏,这个给你。」
我递出挂着猫咪钥匙圈的钥匙,慎的双眼随即发亮,抬头看着我。平常都是我抬头看他,现在这么低头望着他,总觉得怪怪的。
「可以吗?」
「有什么办法嘛。」
慎缓缓握紧钥匙和钥匙圈,掌中发出锵啷声响。
「我本来就打算总有一天要拿到这个,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
「……傻瓜。」
别一脸认真地说这种话,否则岂不是会让我稍微兴起以后可能真的会变成那样的想法吗?
「里面很脏乱,你忍忍吧。」
让一个高中男生进我的家门,完全抵触了我的原则,但我也只能告诉自己,现在事态紧急,无可奈何。
我带着慎走过厨房、浴室、厕所和房间,把生活必需的事都解释了一遍。我不知道慎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是乖乖地点头说他知道了。
「慎,在我们换回来之前,你都待在我家吧。」
「可是学校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很实在。慎的脸上原本没什么表情,现在却隐约可见他心中怀着偌大的不安。
「学校……就由我去。」
当下时间彷佛静止。慎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你去……?」
「因为要是缺席,可能会影响到用来申请大学的在校表现嘛。你现在处于重要的时期……交给我吧。在恢复原状之前,我会好好以香月慎太郎的身分,帮你度过校园生活。」
这些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连我都觉得非常不可靠。但我真的有替慎的将来着想。
「我会想办法。你什么都不必担心。大人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存在的。对吧?」
为了让一脸不安的慎接受这种做法,我摸摸他的头发,安抚他。
「……凑看起来好有男子气概。」
「废话。我一直都很有男子气概!现在我有了你的脸蛋和身体,男子气概指数又往上升了啦!」
「你在说什么啦?」
这是我们灵魂互换之后,慎第一次放松心情笑了。我不禁放下心中大石,安心得想哭。
看到慎笑了,我胡乱搅着他的头发。平常我摸慎的头发,都是滑顺的发质,但我的头发不同,显得比较粗糙。这太对不起他了,得快点换回来才行。
──是说,我有办法吗?
其实我对自己只有不安,却也只能尽力去做了。加油,说不定睡一觉就会恢复了……我一边祈祷有这种奇迹,一边从抽屉拿出纸笔。
「你写一下一整天的行程和注意事项。」
理想情况是睡一觉就恢复原状,但我们也要拟好对策,以防没有恢复。
我请他写下便条,并讨论往后的方针。手机还是照互换前那样,各拿各的,倘若有人传来重要的联络事项,就互相告知对方。剩下就是在慎家里要做的事、学校的课业,以及干部会等,情报多到我都眼花撩乱了。
「应该就这些吧……」
我收下以工整字体书写的大量纸张,脸一边抽搐,一边用力点头。
「我姑且也把我的写给你。钱都在这里,你不用多想,想用就用吧。说是这么说,你要尽量待在家里念书,也要出去转换心情喔。我的脚踏车停在公寓前面,你就骑吧。钥匙在这里……啊,不过要是跑去商店街,会被大叔们抓住,你记得临机应变……算了,你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
很好,是个信得过的回答。
「那……我现在就去你家──」
这时候,一旁传来「咚」的一声。慎看了看脚边,开口说:「啊,不好意思。」看来是踢到我乱放在地上的东西了。
「凑,这个纸箱是什么?」
慎不经意地拿起那个小小的纸箱端详,我瞬间一阵冷颤。完全忘记那东西的存在了。
「不、不、不要动!闭上眼睛!反正你站在原地!」
那是我几天前,因为小小的好奇心,在网路上买的东西──但我不好在这里明说──我从慎的手中把纸箱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