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来。
我不想让十郎丸小姐离开。
但是,这仅仅是我的任性而已。
我自己也不明白,这是由何而生的感情。
看着十郎丸小姐飞快吃着鸡翅的样子,我不停地冒汗,只剩下焦虑。
「怎么了?你不吃吗?」
如果我吃了,就等于帮你减少剩下的时间了!我在心中大喊。
怎么办……。我像抱着头的标本一样思考着。
这样一来,就只能找本该阻止十郎丸小姐的人商量了。
我给六天前在悬崖上中途挂断的爷爷打了电话。把那天以后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他吧。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嗯」
我站起身,走出店门,在车站的角落给爷爷打电话。
电话的呼叫音持续着。如果他正在吃饭,或者正在洗澡的话,可能会接不到电话。
唯独这个千万不要。因为我这边已经刻不容缓了。
呼叫音停止,接通了。
「喂,是爷爷吗?」
「嗯,是小椿啊,怎么了」
好久没听到爷爷的声音了。总觉得有些安心。
不过仔细想想,时椿家的人不都是小椿吗。这是什么外号啊。不,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其实六天前,我把在悬崖监视时想要自杀的人拉了回来,虽然现在住在我这,但她说明天就不想活了,我已经没办法阻止了……」
「那可真是太糟了。她有说为什么想死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她只是觉得,活着这件事本身就很痛苦……」
「除此之外,还说什么了」
我试着回想起,从十郎丸小姐相遇时,对我所说过的话。
「她说她很无知,她想知道等待她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这种热情让她变得积极」
「这不是苏格拉底吗」
「苏格拉底?那个哲学家?」
「是啊,那个人很懂哲学吗」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她说不懂,她说学习什么的最讨厌了」
「又是苏格拉底啊。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她总是对别人不会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抱有很多疑问。总之很怀疑,总是怀疑什么是事实」
「这是笛卡尔吧。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说到底我们人类就以死为前提活着的,所以作为人类的我也要死」
「演绎法,这也是笛卡尔吧」
「她还说,人们并不是直接认知对象,对对象的认识,是由某种先天的东西形成的」
「哥白尼式的转折,这是康德吧」
「她还说,说到底,我们人类只能知道人类所能感知到的世界」
「完全就是康德啊」
「她还说,是时候该让前往下一个世界的存在,告诉我们世界其实是这种形态的。虽然也有很多人对此持否定态度,但积累了这样的意见,我们不就接近这个世界的真正形态了吗」
「辩证法,这是黑格尔吧」
「她还说,这种烦恼会一直持续到我死为止,也可以说是一种到死为止的病」
「到死为止的病,完全是克尔凯郭尔啊」
「她还说,人类是诞生下来就没有任何意义的存在」
「存在主义,是克尔凯郭尔吧,或者是萨特吧」
「她还说,这简直就是自由之刑」
「那是萨特吧,彻头彻尾的萨特」
「她还说,人的本性就是恶的」
「这是荀子吧。跳过孟子的性善说,直接到了荀子的性恶说吧」
「她还说,当你意识到的时候,你已经被扔进这个世界了。你不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吗?被擅自开启了通往死亡的倒计时」
「这是海德格尔吧」
「她还说,神一定已经死了」
「这是尼采吧。这是尼采最有代表性的句子吧」
「她还说,人会在不知不觉中,哈! 地意识到,以惰性生活的人生是毫无意义的,一直说着世界要完了的世界,也会沦落成野蛮人的世界」
「这是尼采所说的野蛮人吧,连措辞的选择都奇迹般地相近啊」
「总之,她是这样的人……」
「一个人能把一堆著名哲学家费尽脑汁想出来的东西,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说出来……真是难以置信,真是个奇迹。这个人真了不起啊」
「是啊!她是作曲家,能做出排名第一的曲子,我也觉得她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