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停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害我吓一跳。」
「最近地震好像有点多。」「我已经习惯了。」「防灾意识太低了。」「手机通知真的太夸张了。」
大家松了一口气,教室里的气氛也和缓下来,但我却距离这样的气氛很遥远。从刚刚开始,我的背上就不断渗出大量汗珠。「喂。」我试着呼唤两人,不过声音很沙哑。
「嗯?」
小绚和麻美看着我。我脑中虽然理解,大概跟刚刚又是一样的情况,不过还是无法不告诉两人:「你们看那里──」
山的表面彷佛长出巨大的尾巴。先前看起来像烟的东西,此刻变得更粗更高,看起来像半透明的大蛇,也像是绑在一起扭转的破布,或是被龙卷风卷起来的红色水流。那东西缓缓地盘旋并升到空中。那绝对不是好东西──全身竖起的寒毛如此呐喊。
「铃芽,你从刚刚就在说什么?」
麻美把上半身探出窗户眺望那座山,诧异地问我。小绚也以担心的口吻问:
「你今天不要紧吗?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你们没看见吗?」
我低声向她们确认。两人以不安的表情注视我的脸。她们看不见,只有我看得见。大颗的汗水滑下我的脸颊,留下不舒服的触感。
「等等,铃芽!」
我没时间回应就冲出教室,几乎是用滚的下楼梯,奔出校舍把钥匙插入脚踏车,全力猛踩踏板。我朝着山的方向骑上沿海的斜坡。在视线前方的山上,仍旧可以清晰看到红黑色的尾巴升起,宛如在空中画了一条粗线。野鸟和乌鸦聚集在那条尾巴的周围嘎嘎叫,然而和我擦身而过的汽车驾驶、或是在堤防钓鱼的人,都没有抬头看天空。小镇和居民都处在跟平常一样悠闲的夏日午后。
「为什么没有人看见……那到底是什么?」
我必须去确认才行。因为那是……那或许是……我跳下脚踏车,再度跑上刚刚的山路。我边跑边仰望天空。那条尾巴此刻变得像是在空中流动的大河,从带有黏性的浊流般的粗壮本体,有好几道像支流的线条往周围延伸。它的内部不时闪烁着类似熔岩流的红光。不知是什么引起的低沉声响与震动,持续出现在我的脚下。
「不会吧──」
我边说边跑进温泉街的废墟。因为一直在奔跑,我感觉肺部彷佛在燃烧,但双脚却好像被外力牵引般跑得越来越快。我渡过石桥,穿过饭店的大厅,跑在通往中庭的走廊上。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这时我忽然发觉到四周弥漫着奇妙的味道。那是异常甜腻、焦臭、掺杂着海水的气味,感觉好像很久以前在哪里闻过。前方的窗户越来越近。视野变得开阔,眼前就是中庭。
「啊!」
果然没错──虽然不知道理由,我却这么想。是那扇门。「那东西」是从我打开的那扇门跑出来的。红黑色的浊流彷佛因为出口太小而爆发不满,扭动着身体从门内喷出来。
我奔过走廊,总算到达中庭。吐出浊流的白门就矗立在距离约五十公尺的正前方。
「咦?」
我瞪大眼睛。在蜿蜒的浊流旁边,有人正在推门,想要把门关起来。长长的头发、高大的身躯、以及彷佛剪下天空般美丽的脸部轮廓──
「是那个人!」
今天早上遇见的青年正拼命地想要关门。他强壮的双臂逐渐把门推回去。浊流喷出的量逐渐变细,被堵在门口。
「你在做什么?」
「啊?」
他发现到我的身影,对我怒吼。
「快离开这里!」
在这个瞬间,浊流宛若爆发般增加气势。门被完全弹开,把他的身体撞飞。他撞到砖墙上,和撞碎的碎片一起落入水中。
「哇!」
我连忙跳下石梯,越过积了浅水的中庭跑向他。他的背部浸在水中,无力地倒在地上。
「你不要紧吗?」
我蹲下来把脸凑近他。他发出「唔」的呻吟声,想要自己抬起上半身。我把手伸向他的肩膀想要扶起他,这时才发现异状。
「咦……」
水面在发光──我刚这么想,就有类似发光的金色线条的东西无声地从水面浮起,彷佛被看不见的手指捏起来,一直延伸到空中。
「这是──」
青年低声地说。中庭的水面到处都有金色线条升到天空。我抬起头,看到从门内喷出的浊流分成好几道,朝四面八方覆盖天空,就好像从门长出一条植物的茎,在茎的顶端开了一朵巨大的红褐色花朵。金色线条看起来就像逆向浇在花上的水。接着那朵花缓缓地开始倒下。
「糟糕……」
我听到青年彷佛从绝望挤出来的声音,不禁开始想像。我可以想像到,在午后慵懒气氛的教室窗外,那朵巨大的花缓缓倒向地面,但是没有人看到这幅异常景象,也没有闻到怪味,更没有发现到从世界的反面逼近的变异。渔船上的渔民、钓鱼的老人、或是走在街上的小孩都没有发觉,那朵花正以加速度接近地表。伴随着积存在内侧的庞大重量,花朵终于冲撞到地面──
裙子口袋里的手机大声响起,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脚下产生剧烈的摇晃。我发出尖叫。
『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