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她不懂三濑川用意何在。为什么要到这里?不可能现在才想要带她来观光吧?
「我又没说要直接送你去目的地。」这根本是在狡辩。「这里是对上游流过来的亡者之血产生反应,才会变成这样。」
三濑川指向上游。
「地狱萤是自动产生反应,不是出于意志所为。这种植物无法抗拒血液的影响,也不能选择要发光还是维持原样。」
三濑川将伸出的指尖直接转向贵子的咽喉。
「可是,你的朋友不是植物,就算受到影响,要怎么做还是由她来决定吧。」
……难道三濑川是在安慰人吗?
「常有人以为自己是一切的肇因。就某种层面来说,这是对自己过度高估。只要自己有做或不做某件事,就能避免这个结果,所有的错都在自己身上。这种想法明明傲慢又自大,攻击性高得惊人,当事者却不知为何都觉得自己很委屈。这种人的头脑实在有问题呢。所以你……」三濑川露出慈祥的笑容。「……头脑也有问题喔。」
不,这是在找碴吧?
「听好了,我只说实话。」三濑川浅浅地吸进一口气。「这不是你的错。」
贵子有些傻眼。难道要她回答「好,知道了」,并接受他的说词吗?这怎么可能。
「是不是我的错,是由我来决定,请不要随便批评我的参考架构。」
「我现在不是在做心理咨商,不要期待我会不否定不批判,只当你忠实的听众。不过,我也不会像对阎罗王那样,去操弄你的想法。」
「那你到底要干嘛?」
「这只是我的一点任性。我不想看到你怪罪自己,为此受苦。」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你这样会让我很不愉快吧。」
「我才不管三濑川先生心情怎样呢!总之这就是我的错!」
贵子被三濑川惹恼,不禁说了重话,但三濑川并没有随之起舞,跟她对杠。
「不然反过来说好了,你的死要怪她吗?」
「啥?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她不死,你就不会只顾着工作了吧?」
「不,这不能怪她,是我擅自决定这么做的。」
「那么,你的朋友不也是擅自去死吗?」
「不是,那都要怪我!」
「为什么你的朋友就不能跟你想法一样呢?她是那种希望你一直背负罪恶感的众生吗?」
「才不是呢!」
「所以那果然不是你的错,对吧?」
「可是,毕竟,那个……」
贵子说不出话来。她觉得三濑川的论点很怪,但脑袋就是卡卡的,想不出什么巧妙的切换方式。
「贵子小姐,你知道你从镇门走到这里的一路上,都踩过什么东西吗?」
三濑川冷不防地丢出问题,贵子不禁皱起眉头。
「说嘛,是什么?」「你还问什么……这里是赛河原耶,当然是白石头啊。」「错了。」「哪里错了?」
「你都只看脚下,所以没发现吧?我今天经过的是非法弃置场喔。」
三濑川转向身后,往来时的道路瞥了一眼,不过在雾里什么都看不见。
「也就是说,你踩到的都是细碎的人骨。往这里的路上,你一直都走在骨头上喔。」
贵子以前听三濑川说过。那是他们去找夺衣婆的时候。人骨这项产业废弃物,在地狱一向疏于管理。听说有人会把人骨丢弃在赛河原上。
贵子的脸上顿时失去血色。
「你没想到自己踩着人骨,所以才敢走在上面。就客观上来说,那是人骨的事实并没有改变,为什么态度就不同呢?」
「我、我以为那只是石头……」
「没错,就是因为你把人骨误认为石头。换句话说,你行动的依据不是客观世界,而是你心中的现象学(注4)世界。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你的认知方式改变世界的形貌,你赋予世界什么意义,行动就会跟着改变,有好有坏。如果是人骨,你踩下去时会犹豫,换成是石头,就踩得下去。可是,既然你认为骨头是石头就敢踩,可见得比起客观的事实,你更重视现象学的事实。」
好友的死是贵子的错。这是贵子的妄想还是事实,其实都无所谓。三濑川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只要改变看待事物的角度,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可是要是真的这么做,她未免也太自私自利了。
「……要是我肯听她诉苦,就不会发生那种憾事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怎么想都是我的错。」
「哦,那就表示,只要你朋友死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就好了,对吧?」「啥?」
「难道不是吗?就当作你朋友真的如你所说,是因为你而自杀好了,既然你对这件事抱着罪恶感,要是朋友死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不就解决了?这样你就能正大光明、抬头挺胸地说这不是你害的。话说你这朋友竟然特地挑死前打电话给你,还真会给人找麻烦呢。」
「……你就算挑衅我也没用。」
「还是说,你朋友是希望你在背后推她一把吗?她也许打一开始就不期待你会听她诉苦,是为了让自己绝望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