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离开被窝,等真的有睡意时再躺回去,这是为了不让你的大脑把失眠跟寝室连结在一起。好,怎样,做得到吗?」
「性、性生活……」阎罗王的脸颊染上红晕。
「你可以不要每次都不好意思吗?」
「抱、抱歉……可是,每次我有了睡意躺回床上,又会开始胡思乱想,结果还是睡不好,情况一天天恶化下去,甚至出现像梦游的症状,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不是睡在走廊上,就是在部下的房里。我感到不安,睡得更不好,于是形成了恶性循环……」
「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啊?你根本不必穷操心吧?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有能力应付的,相信我准没错。」
哎呀,贵子心想,三濑川的态度跟平常不太一样。虽然脸上依然笑咪咪的,不过他以前从没像这样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建议。
「你不用再哄我了。我真的不适合扮演大家心目中的那个阎罗王。我很努力在工作,可是到现在还是只有我不敢吃蛋……」
为什么会提到蛋?感到困惑的只有贵子,三濑川脸上倒不见任何迟疑,只是把手放在阎罗王的肩上,附和道:「是啊,说的也是。」
「当时也有其他人在场观审,他们现在都敢吃了……大家都能轻易办到的事,只有我一直做不到。」
阎罗王抽着鼻子喃喃抱怨完,就低下头去。贵子要求三濑川说明,三濑川就表示这在人道也是相当有名的轶闻。
日本在中世纪时,将吃蛋视为禁忌,有个统治者却不当一回事,照吃不误。他来到阎罗王面前后,竟然坚称说:「我才不可能吃那种东西。」他想得太简单,以为只要保持沉默,事情就不会曝光。
于是阎罗王把负责做菜的厨师从人道传唤来地狱,问这统治者一生吃了几个蛋。厨师当然答不出来,毕竟他不可能真的去数。这时阎罗王就说:「是吗?没办法了──只好问你的身体吧。」
阎罗王并不想拷问,却还是指挥牛头人身的部下进行。他表现得像个冷酷的支配者,尽可能装出狰狞的表情,不让人发现他其实快昏倒了。
他们把这个统治者夹在两块巨大的石板间挤压,就像做人体押花一样,只是这押花一点也不美。随着「咕啾、咕啾」的声音,从石板间溢出了红色的血、白色的蛋壳,以及黄色的蛋液。这统治者一生吃过的所有蛋,都化为黏稠汁液泊泊涌出……
流传至人道的部分到此为止。就因为这样,即使现在吃蛋的禁令早已解除,纤细的阎罗王依然碰也不碰。这件事在地狱里也只有少数人知道。
「我不想看到蛋……」
「是啊,我知道你不想看。」
三濑川把阎罗王一把往前推,接着放开手。阎罗王发出虚弱的呜咽声。
「……而且我还常常出错。像有次来了一对殉情的夫妻,我为了表示自己善体人意,就不小心让他们转生到畜生道当了鸳鸯。」
这有什么不好?鸳鸯不正是夫妻的象征吗?
「鸳鸯其实非常花心。」贵子还没发问,三濑川就先做了解释。「如果想让他们转生后能继续在一起,选信天翁还比较适合。这种鸟很专情,每一年都跟同一只伴侣共同筑巢。」
「不过。」三濑川转向阎罗王继续说。
「要不是因为出过错,现在地狱也不会将生物学列为学生的必修课了。多亏你过去的失败,才会有现在的进步啊。」
三濑川跟贵子初次见面时,也曾说变成纹白蝶比较好。那也是拜教育所赐吗?
「可、可是……我还是不适合……我讨厌当阎罗王……」
三濑川不停说着正向的话,阎罗王却像逃避他一般,转头看向贵子。
「……你也有过……讨厌工作……的时候,对吧?」
他想寻求贵子的认同,但贵子不能肯定他,不然等她拿到薪水后,就得立刻离开这个家,横渡三途川了。
「一开始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不过现在倒是不讨厌,还蛮有成就感的……」
贵子只好言不由衷地答道。在三濑川面前,应该要这么说才对。不过她才讲到一半,话就接不下去,感觉有苦难言,彷佛喉咙涂了毒药,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这样。
「我不是说了吗?贵子小姐是我优秀的助手呢。」
「是吗……看来只有我最没用啊。」
阎罗王把双脚放在椅面上,并拢膝盖,身体蜷缩,似乎想让自己消失。看到他这个样子,贵子感到胃莫名地隐隐作痛。到底怎么回事?贵子把手放上肚皮。为了不让阎罗王和三濑川察觉,她尽可能小心翼翼地抚摸肚子。
幸好很快就恢复了。该不会是吃坏肚子吧?在她思考这个问题时,阎罗王不忘继续猛吐苦水。
「我啊,其实很讨厌拷问。真羡慕五道轮回王,他那里几乎没在拷问。哪像我,只要有亡者在,就得随时打起精神,装出狰狞的表情。有时我都觉得自己快昏倒了。」
阎罗王说起丧气话简直没完没了。
「狱卒们看不起我,讲话都口无遮拦……说什么要我开冥土女仆咖啡厅,还有人投书建议把赛河原改成天体营,真是莫名其妙。总之很糟糕,糟透了。」
赛河原不是只有十二岁以下的小孩吗?看来这个天体营是萝莉控狱卒的提案吧,难怪阎罗王会说糟透了。
「提倡节约也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是大家要阎王厅负责宣布,我才会出面的,结果批评的矛头都指向我。大概是我知名度比较高的关系吧,亡者会痛骂或畏惧的对象几乎都是我,比率压倒性地高。可是那些亡者做起坏事来,明明都比我更过分,更肆无忌惮耶。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