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子不小心出了声,连忙遮住自己的嘴。
「干嘛?」夺衣婆狠狠瞪了贵子一眼。「那个难不成是什么意思?」
「不、不,没什么。」
「说啊,你不是很优秀吗,心理咨商女?我最讨厌别人说话不干不脆了。」
「……呃,这个,你没去查明真相,就打从心底相信谣言,还寄了人骨,不就是因为不想跟悬衣翁分开吗?」
夺衣婆不禁屏住呼吸。
「你认为他会待在你身边,是想依附你的身分从中得利,如果工作的地方没了,他就会离开你。可是你不想要这样。就算被他讨厌也无所谓,只要他能陪在自己身旁,哪怕是虚伪的温柔,你也心甘情愿。但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你跟五官王先生的立场不同,不想些办法就无法保住这里,必须赶快采取行动,所以你才会失去冷静……」
「才……」夺衣婆的眼神闪烁。「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呢。」
不过这否定听在贵子耳里,根本就是肯定。
「原来如此。」换三濑川开口。「但既然如此,她让悬衣翁吃人骨不就好了?」
「她大概是觉得五官王无关紧要,才下得了药吧?如果只要对方善待自己也罢,但如果自己也是真心喜欢对方,当然不希望对方的爱意是虚假的……」贵子对这推论已有十足把握。「呃,这么说可能有点鸡婆啦,我觉得你还是把自己的心情好好告诉你先生吧……像那样为了面子一直装腔作势下去,以后绝对会后悔的……」
贵子觉得这番话与其说是对夺衣婆说的,更像是讲给自己听的。
「是这样吗,衣婆?你也真是的……怎么这么别扭啊?」
悬衣翁的脸染上红晕。
「唔。」夺衣婆也面红耳赤。「吵、吵死了,吵死了!我要回去工作了!」
「啊,等一下,衣婆!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才没有害羞!给我闭嘴!上工了,上工了!」
夺衣婆跨着不适合纤细双腿的粗鲁步伐,走回衣领树去,悬衣翁则连忙追在她后面。
这是在干嘛?贵子心想。这简直是国中生在谈恋爱嘛。她不知道这两个人当夫妻多久了,之所以没有肉体关系,是因为彼此都很内向吧。两人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却被对方的纯情耍得团团转。起先还以为过程会充满爱恨情仇、人性黑暗,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还真是没劲。
「总觉得……这根本是闹剧嘛。」
贵子虽然对三濑川这么说,不过夺衣婆其实让她蛮有亲切感的,所以她才能理解夺衣婆的心情,甚至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看到她为了面子虚张声势,还说即使受人利用也不会伤心,就觉得好像看到了自己一样。不过她也太好懂了,旁人一看就知道她在装腔作势。见贤思齐,见鬼则内自省──如果能这样,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她就是想靠自己解决,事情才会越弄越糟。要是她能不要逞强,坦白表示自己已经撑不下去就好了。就算像个小孩哇哇大哭也好,这样或许还会有路过的人愿意伸出援手呢。」
「要这么做也没那么容易吧。」
贵子忍不住反驳三濑川的话。虽然她的确对夺衣婆说过类似的话。这么说可能很任性,不过听到像三濑川这种能够轻易做到的人说出这种话,还是难免火大。
「这个嘛……你说的也没错啦。」三濑川不知为何露出像是感同身受的苦笑。「而且夺衣婆的盔甲可是相当坚硬呢。」
「是啊。」
「不过,既然你让悬衣翁察觉到夺衣婆的心情,或许会让他们的关系产生变化。夺衣婆自己可能也正准备要脱下盔甲。真不愧是贵子小姐,你果然是优秀的助手呢。」
贵子受到盛赞,不禁冒汗。她开口试图挽救。
「可、可是盔甲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舍弃的。如果可以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唔,真要舍弃吗?」「咦?」
「现在的人道是这样吗?让人卸下保护自我的盔甲,的确是咨商心理师的工作,不过我不想因此把盔甲看得一文不值。就算再怎么难看,也是长期保护自己的东西,就这样当垃圾处理掉实在太残忍了。」
「是……是这样吗?」
她没想到会受到这种肯定,心里难免有些害臊。
「三濑川先生。」「什么?」
「你还真会说话呢。」
贵子没有多想,就对三濑川报以微笑,三濑川却没有回应。
「三濑川先生?」
「啊,没什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对我笑呢。」
「不要把我说得好像很冷酷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没差。」
三濑川笑得有点贼。这是在嘲笑我吗?贵子正要埋怨时,三濑川大概是有所感应,立刻转回原来的话题。
「不过,你说得没错,那对夫妻的所作所为,真是可用闹剧来形容。除了当事者之外,大家应该马上就看出来了吧。」
三濑川倒是蛮乐在其中的样子。
「他们对彼此都『爱之入骨』呢。」
两人沿原路折返。这代表贵子又得跟三濑川手牵手走过浓雾了。等想好要怎么向五官王和一切回报这场闹剧后,贵子就问三濑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