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好。」
贵子即使很想否定,还是得先打个招呼。夺衣婆用鼻子「哼」了一声,似乎不太感兴趣。
「然后呢?你们这些咨商师集合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我们有事来找你。」
「看也知道我还在工作,跟你这个游手好闲的人不一样。」
「不会占用你多少时间的。」
三濑川态度很委婉,却没有要退让的意思。夺衣婆看到他脸上除了眼睛之外没有笑意,不耐烦地丢下一句「给我长话短说」。
「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你根本没必要送人骨给五官王。」
「……你说什么?」
「那是你误会了。我想你恐怕是听到这样的谣言吧?」
──这是三途川的船夫说的。就是那个看似寡言、其实长舌的船夫啊。听说夺衣婆的衣领树要撤掉了。很突然吧,我也很惊讶呢。不过船夫说罪行的重量有五官王在秤量,应该不需要衣领树吧。总之为了节约政策,应该会把五官王或夺衣婆其中一方裁撤掉。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五官王留下来,毕竟跟衣领树相比,还是业秤比较体面。夺衣婆那里应该会整个裁掉吧,真可怜呢。这个消息可是船夫最近从知名人士那里亲耳听来的,应该不会有错──
三濑川完全化身为单眼,重现他说过的话。这应该就是单眼附耳说的八卦吧,也就是三濑川用「刻骨铭心」形容的那些话。
「你是为了挽救自己的职场吧。你一定是想说既然比不过五官王,就干脆夺取五官王的心。你送人骨不是因为迷上五官王。你想掳获他的心,不是盼望得到他的爱,而是企图让衣领树留下。这计画还真是简洁明瞭呢。」
三濑川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只是促狭地笑了笑。
「现在回头一想,你想知道的是如何让五官王顺你的意,从没说过你喜欢五官王,我也太快下结论了。」
「……那个谣言我的确听过。我本来就惹人厌,所以有很多狱卒假好心地告诉我,还笑着说什么好可怜呀,真遗憾啊。我才决定送人骨给五官王,计画就跟你说的一样。然后呢?你打算对我说教吗?」
「不,计画本身没有不好,这是两码子事。我来只是要告诉你实情而已。我刚才不是说你没必要送人骨吗?」
「没错。」
「因为这其实根本不干五官王的事。这里要裁撤掉的消息,只是空穴来风的谣言罢了。」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这谣言的出处就是我啊。」
「……你说什么?」
「我告诉某个亡者……」三濑川说到这里,不经意地瞥了贵子一眼。「要是没有六文钱就无法渡过三途川,结果被船夫听到了。」
是那个时候吗──
贵子回忆起她死去当天,努力想逃开三濑川跟闪电的经过。没有六文钱就无法渡河。在一言不发的船夫面前,三濑川的确这么说过,而且船夫当时也的确有反应,似乎是想到某件事。
「船夫擅自解读我的话。除了船以外没有渡河的管道?等一下,那衣领树呢?有桥渡呢?难道都不能用了吗?会不会是要消失了?为什么?衣领树和五官王的性质很像。话说回来,既然阎王厅都颁布了节约令,一定会把其中一处裁撤掉──以上是我的推测。我不清楚船夫实际上做了什么假设,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因为他把我说的话抽筋换骨,编成新的故事,才会有这个谣言产生。没错,这只是故事,是他想像出来的。」
三濑川说出了真相。那就是夺衣婆相信的真相,其实并非真相。
「所以夺衣婆,你做的事只是白费工夫而已。」
「──做心理咨商的,原来你的工作就是混淆大众视听吗?」
夺衣婆按住太阳穴,用傻眼的表情摇摇头。不过贵子倒觉得她是故意这样的。明明被点出是白费工夫,竟然表现得这么游刃有余,甚至像松了一口气。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这只是意外,是我一时疏忽。但你为什么会相信呢?这不就只是个传言吗?」
「你是做心理咨商的,怎么会不知道?想到自己可能会丢了工作,我当然会着急啊。」
「就算是这样,你也太轻易相信了。」
「……怎样?」夺衣婆似乎在提防些什么,刻意压低声音。「你有什么好抱怨的?好像在说是我的错一样,说到底要不是你──」
「啊!」
贵子忍不住叫了出来。
「你刚才竟敢那样对我!」
在夺衣婆背后,不知何时爬来一个怒不可抑的男人。他就是刚才被夺衣婆切掉重要部位的亡者。男人迅速站了起来,被切掉的地方开始再生,在细小的粒子包围下发出光芒,有如自打马赛克一样。不过现在可不是注意那里的时候。
男人高举拳头,用力挥下,发出破风的咻咻声,结果挥了个空。夺衣婆在千钧一发之际压低腰部,单手撑地做为轴心,如陀螺般原地回转,绕到了男人背后。但她却无法起身反击,一屁股坐在地上。男人趁隙转向夺衣婆,对没有防备的她露出狞笑,以十拿九稳的气势握紧拳头,揍了下去。
接着「咚」的一声,传来闷响。
不过被打到的不是夺衣婆。挡下男人那一拳的,是白色的背影。那背影是个像是穿着白色立领制服的男人,是悬衣翁。悬衣翁跑来抱住夺衣婆,帮她挡下了攻击。
「喂!你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