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跟去参加丧礼一样,全身都是黑色。帽子的蕾丝宽边遮住了夏日的阳光,在眼角处投下淡淡的阴影。白皙细长的脖子上戴着银项链,打扮得像一位美丽而端庄的少妇,显得比平时成熟许多。她安静得像素描中的女子,背景是一条望不着尽头的河流,画家采用了透视技法。见到这样的她,努鲁第一次停下脚步,仔细观察起来。她静静地凝视着水面,似乎有无尽的哀愁。周围的景观与平时并无二致,勾勒远景的线条并没有变化,就像天与地、白天与黑夜一样,亘古不变。河堤转角处突然出现一个黑点,好像在跟努鲁诉说着些什么。他不由得向前走了两三步,脚下的河沙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努鲁好像被什么吸引住了,他马上克制住自己,打算跟平时一样若无其事地走开。
这时,一阵风刮落了少女头上的蕾丝帽子。幸好没有掉入河中,它像纸飞机一样飘过努鲁的膝旁,落到河堤边上。他弯下腰来,为女孩捡起帽子——比想象中的要轻,非常柔软。
“谢谢。”
少女跑过来,轻轻低下头道谢。努鲁这才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看清楚她的长相和表情,比想象中的要漂亮。这两周每天都擦肩而过,从来没有正面看过她。少女比努鲁矮一些,瞳孔是淡淡的黄色,像是一枚发光的琥珀。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努鲁没有出声,正打算离开,少女又说话了。
“你好像经常来这里吧?”
“嗯……”努鲁回头,太久没有与人交谈,用词特别简短,只回了句,“你也是。”
“我叫和音。真宫和音。”
她有些害羞,掸了掸帽子上的灰,重新戴好。第一次看到下游的风景,努鲁觉得很新鲜,他一直都是呆望着上游的风景散步,从不向后看。看惯了流淌过来的河水的他,初次看到河水还往下游流去。女孩从后面叫努鲁,他回过头来,再次意识到背后确实还有风景。
“注意你很久了。呃……”
“我叫努鲁,努——鲁。”
“努鲁呀,”女孩噗嗤一声笑了,“你好像总是在固定的时间来这边,很悠闲吗?”
真是多管闲事,努鲁装作没有听到。我可不是在玩,没看人家烦着吗。
“你怎么不去学校呢?”
“没意思,不想去。”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和音摇着头。
“还是应该……”努鲁意识到自己也在逃课,没有资格说教别人,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今天怎么穿着黑色的衣服?”
“哈,原来你注意到我了。”
她快乐得跟落在旋涡里的树叶一样。
“好看吗?”
“不错。”努鲁笑着说。
黑色的套装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好像要吞噬一切,非常耀眼。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特别?”
“对,不告诉你,保密。”
不过是随便一问,努鲁并没有继续追究。
“我们去对面的河心岛吧,那里的风非常舒服。”
“不去。”
努鲁毫不感兴趣,摆着手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自己板着脸,冷若冰霜。
“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
“骗人,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忙,话说,你是什么人呀?”
“大学生。”努鲁觉得自己的学校很次,并不想提起同学之类的话题。
和音“嗯”了一声,点头笑着说:“那你将来是要当医生吗?话说回来,大学生真是有大把的空闲时间。”
和音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不过是随口说说。努鲁觉得她跟其他逃课的学生不同,其他人大都是在学校受欺负,或者因为家庭不和等原因才逃课,心里有阴影;可她看起来很开朗。她总是穿着校服,看来父母对她逃课并不知情。
“大学生也有暑假。”
乌有想起自己并没有参加期中考试,今年的努力都白费了。虽说现在已经不把学习放在心上,可想起来还是觉得感伤。他落寞的神情倒映在河面上,与夏天灼热的阳光很不协调。
“原来如此,我们明天还能见面吗?一个人没什么意思。”
“去学校不就有伴了吗,话说,这么久以来,你好像一直在逃课。”
大学放暑假了,高中的暑假还有一周才开始。
“上学更无聊。”
和音把嘴撅得高高的。
“我也这么觉得。”
他冷冷地说了这句话就走了,觉得自己已经跟她说得太多了。
“努鲁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拒绝,还是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吧。”
和音在他背后大声喊道。
第二天,努鲁没有改变散步的路线。穿鞋出门之前还想着要不要去金阁寺,回过神来,发现已经到了河边。可能是出门之后就改变了主意。
“努鲁君!”和音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了他,大声地打招呼。今天跟平时一样,穿着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