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抽泣着,声音很冷淡。
“我想是这样,尚美。”
村泽重复了一句。
“你只知道那个人……”
尚美看了一眼村泽,眼里饱是失望的神色。那个人应该是指和音。看到有乌有他们在场,她特地没有明说。这句话,昨天晚上她与结城对话的时候也说过。村泽与结城,口口声声喊着“尚美,尚美”,内心想着的却都是和音。结城且不说,在与村泽生活的这二十年中,哪怕是偶尔看到他内心装着的是和音,这种挫败感也是难以消解的。乌有无法彻底忘记那位青年,村泽他们也无法完全与过去割裂开来。
突然,乌有想起来,尚美二十年前来到和音岛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二十年前那个人死去之后,我就成了替身……总想着她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一直以来,我是什么样的心情,你们想过吗?为什么是我?!”
“没有这回事!她早就去了,而不是死了。她不过是我们相识的契机。”
“别再提这种借口,我已经听够了。”
“不是借口,我抛弃了和音,选择了你。”
“你撒谎。”
夫人泣不成声,躺倒在沙发里。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村泽如何强调与劝说,都无济于事。
“走吧,桐璃。”
没办法,乌有只好带着桐璃,静静地离开。继续待下去,恐怕会愈发烦乱,愈发难以理清头绪。这些年来,深受折磨的乌有,早就丧失了能够应对这种场面的耐性与精力。疲惫的不只是他们,乌有也一样。
“爱,不仅局限于一个人。”
背后传来神父的声音。可他说的,不过是《圣经》里写着的文字,向信徒们说教时的言辞,哪是什么真正的“爱”。
6
乌有再次翻开亨利希的《立体主义的奥秘》。他打算反复看几遍,深刻理解神父话中的含义,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看第二遍的时候,他连一半内容都没有理解。逐一看着那些文字,本来以为看懂了作者的意思;一章看完后,打算重新回过头来梳理,却发现早已忘记大半,只不过依稀记得文字排列的模样。乌有不仅缺乏绘画方面的基础知识,而且不擅长理解与记忆,这就是他不能考上东京大学的根本原因。这个时候他不得不再次承认这个事实,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就在他看到那张纸片之前几页的时候,只听得一阵敲门声,村泽进来了。他的神情无比凝重,让人联想起面对癌症患者的主治医生。看到乌有桌上摆着立体主义方面的书,他叹了口气。
“你果然注意到了……不愧是……”
语气中并没有嘲讽或者愤怒,好像是发自内心的感受。看来他不知道乌有在立体主义方面的知识都是神父教的。
“不愧是名侦探。”
“侦探?”乌有马上反问道。村泽刚才确实说起“名侦探”一词。从昨天到今天,乌有一直不得不扮演着侦探的角色。但被称为“名侦探”是怎么回事?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事到如今,你就别再装了。”
村泽嘴角带着轻微的笑容,一副对事情了如指掌的模样。他是如此自信,乌有只好采取谨慎的态度反问了一句。
“装?什么意思?”
村泽不耐烦起来,紧皱着眉头。
“我早就知道了,你是京都有名的侦探。”
“我?”
乌有听到这话,拉过椅子,争取一点时间,希望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句话并非毫无道理,京都确实有一位名为“木更津悠也”的知名侦探。多年来,他协助警方破获多起疑难案件。人们常常提起他,在京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如月乌有”与“木更津悠也”的汉字写法虽然不同,可读音非常相似(分别是キララギ·ウユウ与キサラヅ·ユウヤ)。那位名侦探年近三十,比乌有大将近十岁,在村泽看来,大概都归为年轻人一类。村泽住在横滨,可能听说过“京都有位名为木更津悠也的年轻侦探”,一下子把两人弄混了。这么一想就释然了,半年前还有人问过乌有是不是那位知名侦探。
“既然您这么说,我就只好承认。”乌有双手抱胸,用尽可能威严的声音作答。
村泽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走上前来,想要握手。乌有的右手被紧紧握住,接下来该以名侦探的身份登场了。
乌有决定不澄清这个误会。前天村泽带着乌有去查看水镜的房间,昨天晚上前来询问有何进展,都是因为把他误认为是名侦探的缘故。如果这时告诉他并非如此,肯定不能像前天那样得到那么多的自由。乌有之所以被信赖,都是多亏“名侦探”这个头衔。万一误会澄清,那他就是最可疑的人。再想想,如果“如月乌有=木更津悠也”,能将原本被怀疑的桐璃保护起来也说不一定,至少村泽不会伤害她。总之,在这里一天,就装一天吧。
“可是,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乌有耸耸肩,并没回答这个问题。当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合适。
“是水镜请你来的吗?”
村泽说“从一开始就知道”,也就是说在舞鹤见面、刚刚上船的时候就知道了乌有的身份。一般来讲,初次见面的人不会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猜疑别人的身份。这就意味着,对村泽来讲,侦探的到来对他会产生一些威胁,所以特别在意。村泽会做出让水镜请来侦探之类的举动?水镜请来侦探,是针对村泽等来访者?村泽想拉拢乌有,并试探其了解情况的程度。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怎样的争执,乌有当然不知道,但总不至于威胁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