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8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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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有的思维开始陷入混乱。他大概明白“神”不能是具体物象的说法,过去许多宗教也经常说起过类似的道理。可是“展开”(等于“运动”)的过程才是“神”的这个说法太难理解。讽刺的是,莫非他们曾受到当时流行的左派思想的影响?

  “这座岛屿就是你们的画布吗?”

  “不。”神父微笑着说,“画布是指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包括精神世界。简单来说,物理法则是‘展开’的一般法则,‘摄动’是由对象物规定的这个世界的固有法则。这样一来,和音岛不过是将‘核心’变化为‘对象’的一个场所而已。遗憾的是,我们在这一步失败了。”

  失败?和音之死?

  “你们生活在这里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呢?”

  “‘展开’。”

  乌有料到神父会这样回答。不过这句话太过抽象,还是不知道真正的答案。绘画的事情暂告一个段落,面对个体的和音,要如何使她“展开”呢?二十年前,他们应该实践过这个理论才对。

  “赋予她作为人类的属性。”

  “人类?”

  神父的回答出乎意料。

  “正如立体主义作品对象的‘核心’在融入周围的同时确保绝对性一样,我们将作为人的和音的日常生活分解,然后再以她为中心进行重组,将其还原成为人类的和音。通过这样一系列活动,我们就创造了一个独立于维度之外的绝对的人。”

  “也就是说……”乌有很早就想到过,“唱韦伯恩或者勋伯格的歌,跳舞,画立体主义风格的画,都是分解出来的片段?”

  圣域下面存在的和音的另一个房间,就是“和音神”作为人的时候居住的场所,也是其中的片段之一?

  “对。我们取出一个个纯粹的片段,构筑一个作为人存在的和音。刚听到我们在这里生活的状况时,我知道你很难理解,就像初次看到立体主义的画一样。将一个整体分解为独立的片段,抽取出来,乍一看确实难以理解。”

  “选择片段,并将其重组的并非和音,而是你们,对吧?”

  “你说得很对,”神父竟然爽快地承认了这一点,“但是,只有信‘神’的人,才能看到‘神’。基督教里也有一句非常有名的话——‘言与神同在’。不信‘神’的人,脑中没有‘神’的概念,是看不到‘神’的。”

  还不如说,‘神’的形象等同于其概念,而并非其作为人的容姿,可事实上他们却把“真宫和音”视为偶像。突然,乌有想到一个问题,尚美为什么要信奉和音呢?其他人都是男性,在选择“神”的时候,本能地将其指定为异性。可同为女性的尚美,为什么也对此表示支持呢?难道是受到武藤的影响?

  “和音本应该是‘神’。”

  神父说这句话时,跟前面很不一样,明显底气不足。乌有这才意识到,他刚才所说的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本该是“神”的和音已经去世了。

  “我们受到了挫折。”

  轻微的海风逐渐变强,猛烈地吹动着神父祭服的下摆。

  “好冷……”神父留下这句话,悄然离去。这在乌有看来,俨然是丧家之犬的形象。神父是因为创“神”失败才改变信仰的吗?奇怪的是,他虽然是失败者,但还隐约能看到其当年雄心勃勃的样子。

  5

  不久,放在地下室的水镜的尸体失踪了。第一个发现的是村泽。

  他怀疑结城的尸体被藏在某个地方(乌有没有想过这点),拿着手电筒去地下仓库找,发现狭小的仓库里空空如也,只剩下空气中散发出来的轻微臭味和黑糊糊的水泥墙壁。不仅没有结城,连包着水镜无头尸首的窗帘也不见踪影。仓库并没有上锁,任何人都能自由进出。他们一直以为没有必要在存放尸体的地方上锁,现在后悔莫及。不过,大白天公然行窃的可能性极小,很可能是昨天晚上干的。

  大家不知道这件事与结城的失踪是否有关系,就算是知道,也不会轻易说出。为什么有人要偷走死尸呢?人们不得而知。

  “如果凶手是同一个人,他何必要收回曾经丢弃的尸体?哪怕是在半夜——最近大家的警惕性都这么高,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

  村泽的声音很是沉重,没有人应声。不过在座的人当中,起码有一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现在,一楼的客厅已经成为临时会议室,乌有注意着大家的神情。

  “理由……”片刻之后,村泽夫人小声地回应了一句。尚美日渐憔悴,其程度叫人触目惊心。自从知道结城失踪以后,她随时都有可能摔倒或者变得歇斯底里,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折磨,使她虚弱不堪,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

  “只有一个。”

  乌有勉强听清了她的话。村泽听到夫人的话后,耳垂变得通红,脸上表情顿时严峻起来,望着她的眼神里完全看不到任何温情与怜悯。

  他厉声呵斥道:“尚美!”

  乌有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桐璃,暂时放下心来。她看上去有些疲惫,不是很有精神。

  “什么理由?”

  尚美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言,无力地捂住脸庞,开始哭泣。她极力抑制着嘶哑的呜咽声,让现场气氛更加低迷。村泽把手放在夫人的肩上。

  “我理解你的心情……”

  若他们是彼此深爱信任的一对夫妻,这句话肯定能起到很好的安慰作用。可事实并非如此,这在尚美听来,不过是简单的词语罗列,甚至带有嘲讽的含义。就跟乌有大学落榜后,听到来自同学们的安慰一样。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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