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板很高,直达四楼,呈拱形,最上面除了采光的窗户外,都是白色的墙壁,给人简慢之感。可细看会发现,四根柱子的角度呈非几何线形弯曲,非常自然地结合在一起。墙壁白色涂料的浓淡与阴影的部分都经过设计,粉刷得非常细致。比起矫揉造作到处挂满油画的装修,这种极力省去多余线条的风格,简直像出自名家之手的素描。墙壁内外的白色非常统一,柱子、墙壁跟天花板相接的地方才勾勒了金色线条。使用的颜色也很少,除了白色,再就是红色地毯和吊灯。总而言之,简约但并不简单。
“请走这边。”
到三楼后,道代向左转。东西两侧的走廊已经不再是莫可名状的倾斜,而是明显的倾斜,弯弯曲曲的。即便如此,也并未看到真正的曲线,到处都是笔直的线条与直角。
“房子真奇怪。”
似乎有人在乌有的耳边轻声说。每经过一个房间,都像是在往左拐或者往右拐,可回头一看,走过的路基本上是直线,只是两侧的墙壁稍微倾斜而已。这种设计真奇怪啊,不知道谁是设计师,他一定精通心理学和人体工程学。
“这就是您的房间。”道代站定说道。
穿过村泽他们的房间,三楼左边最里面对着的两间房就是乌有他们的住处。虽说是对门,可因为整个和音馆的特殊情况,最里面倾斜得最严重,两个房间的门并非正对着。门牌上镀了金,装饰着常春藤,是空白的,不像刚刚经过的房间那样标着“结城”或“村泽”。
“六点请您前往餐厅用晚餐。”
“晚饭也是您做吗?”
“这里没有其他人。今天会很累,平时只有主人一人用餐。不过这是工作,没有办法。”
道代轻轻耸下肩,迈着轻缓的步子往回走。
道代并非不热情,但总让人感觉哪里不对劲。不只眼神、表情和稍微驼背的身影,使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奇怪的气息,好像刻意跟他人保持着距离,甚至随时想要逃离似的。乌有愈发觉得,她生活在孤岛的二十年间肯定经历过什么事情。
“这边,看不到海呢。”
道代走后,桐璃打量了下房间说道。
“这边靠山。”
乌有的房屋朝南,走廊在左侧,也就是说朝西延伸着。桐璃的房间在走廊的右侧,也就是靠北。
和音馆建在岛的南边,向北的窗口看到的不是海,而是郁郁葱葱的山。
“……这样啊。”
桐璃沉默了几秒钟后,用猫咪般甜腻的声音说道。这是她想提什么不合理要求时的惯用伎俩。
“我说,乌有,咱们换房间吧。”
“为什么啊?”
他当然知道原因,只是装作不知道。
桐璃有点着急了。“哎呀,人家想看海的嘛,当然要靠海的房间才行啦。……你想想嘛,早上起来,听着涛声,海风轻轻吹拂着窗帘,不是很美妙吗?你就答应人家嘛,答应人家嘛。”
“海浪啊,就是会让人觉得黏糊糊的。”
“所以嘛,乌有你住靠山的房间最好啦。这样最合适。咱们换吧。”
乌有被绕晕了,无可奈何地看着笑眯眯的桐璃,只好说:“那好吧,我住哪边都无所谓。”
“太好啦!谢谢你哦。我会感恩的。”
说着她拖起行李箱走进房间。“一会儿见。”
她怎么会感恩,肯定几分钟就忘记了,一直都是这样。乌有说了句“别忘了这是工作”,实在太累就没有追过去,进到刚刚换过来的房间。
房屋很大,有十几张榻榻米那么宽,窗户朝北,采光不错。当然,还是觉得这个房子整体上有些倾斜。不知道是不是受潮的缘故,总觉得有些阴森。不管这些了。装饰的话呢,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以及一幅画,有些太过简单。墙壁很白,阴影相应就更加明显了。柠檬色的窗帘上面有刺绣,因为非常厚,窗外的阳光几乎射不进来,里面是白色的薄纱窗帘。可能是为了接待他们新装上去的,显得有点粗糙,跟桐璃说的完全两回事。乌有庆幸自己做了换房间这个决定,想到桐璃可能会傻乎乎地开着窗户睡觉,他突然坏笑起来。
墙上挂着的是抽象画,看起来像是立体主义风格。几根单色调的线斜着交叉,大概是幅肖像画。画上的人穿着黑色衣服,嘴巴和眼睛有些错位,勉强能认出是脸,胸、手和脚都分得很开,完全看不出模特当时的样子,右下角的留白非常少。
奇怪的屋子,奇怪的房间,再挂上一幅奇怪的画,搭配得不错。乌有不再看画,开始欣赏窗外的风景。庭院很开阔,本以为房间紧靠着山,现在发现山远在百米开外,因此也不觉得视野不开阔,住温泉旅馆的时候看到的风景大概就是这样吧。乌有稍微有点遗憾,若是秋天来这里就好了,还能看到红叶。这里也不是完全看不到海,庭院对面就是辽阔的日本海。
和音馆向内(也就是向北)弯,从正门看是平的,就像凹透镜一样。这个房间在最西边,与东边的房间斜对着。最右边拉着窗帘的窗户,和乌有的房间大概有一百三十五度的角度。庭院里并没有铺草坪,因为靠海,铺的是白色的细沙,就像是新雪初降的样子,没有突兀的起伏——看不到脚印或者风吹过的痕迹——从远处都看得出非常平整,大概仆人每天都会清理。如果赤足在上面走的话,感觉肯定不错。庭院的一边,离房子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刚好是巨大凹镜的焦点,那里建了一座大理石眺望台。台子高约两到三米,有着古希腊或者古罗马风格的屋顶,前面是圆形舞台,静立在悬崖上,将白沙与海分隔开来。
熟悉了周围的情况之后,乌有安心了些,将夹克脱下来挂好,从放在桌上的包里拿出采访用的器材——有微型录音机、笔记本、签字笔、相机等。此次采访并非贴身采访,不用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但也不能毫无工作的紧张感。采访比自己大一倍的人,包括社长夫人们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