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她美得并不咄咄逼人,而是楚楚动人,让人不由得心生怜爱。稍微低垂的眼睛,就像染上了淡淡的墨色,给人谦虚之感的同时,带有一丝愁绪。这样一位美妇人怎么会跟戈耳戈联系起来呢?乌有不理解。桐璃笑着说,“你是不会明白的”。不管怎么样,尚美并不像以前采访过的社长夫人们,这已经是万幸。事实上,乌有还对这位夫人有着莫名的好感。
一般来说,女性之间都是相互排斥的。在乌有的人生中,尚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还有着向往与敬意,想去接近她们。乌有对魅力的理解并不深刻,但对此却深信不疑,真实得令人难以置信。
以真宫和音为核心聚在一起的七个人,仅在一起生活了一年时间,在和音死后就都散了。现在得到尚美的人是村泽,这个“现实中”的结局,将在后面谈到。娶她,恐怕有退而求其次之嫌。一般来说,现实中的选择,肯定会跟初衷有所偏离,是相互妥协的结果。“和音岛信奉者集会”一词中所包含的幻想般的意味,总让人觉得难以接受。是从梦中醒来了吗?乌有无从判断。他已经深刻理解到,仅靠理想,人是无法生存下去的。
前往和音岛的四个人,在和音岛过着梦幻般的生活时,除了“年迈的狮子”——水镜三摩地之外,还有第七个人,那就是武藤纪之。他是尚美的哥哥,当时也是学生,与对和音着魔的水镜一起拍摄了由和音出演的电影,还打算建造一座乐园(和音岛)。也就是说,他们是真宫和音最初的信奉者。但是这位狂热的信徒在二十年前投海自杀,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中的“生”。那是和音“死”后第三天发生的事情。
“很快就要到和音岛了。”
两个小时后,船上的工作人员通过广播提示着。
2
和音岛是一座半径约为一公里的小岛,大部分被悬崖包围。整个岛是一座倾斜的山,从山顶往各个方向不断下降,正好呈郁金香的形状。可能因为是夏天,山上的树木枝繁叶茂,在强烈阳光的照射下,整座山像碧玉般闪现出一片绿光。
当地资料表明,和音岛是几百年前一次火山喷发后形成的火山岛,“波都岛”才是它正式的名称。周围的岩石都像是岩浆冷却后凝固而成,形成一片威武的暗礁。成为海滩的部分是山麓,位于南侧,仅有五十米左右。上面的流沙非常细腻,覆盖了整个海滩。这里作为海滩实在太小了,可作为私人沙滩的话已经足够大。这座岛上除了水镜之外,并无其他居民,所以,和音岛是水镜的私家岛屿。
可能是潮汐的缘故,沙滩一角设置了许多黑色的木栈桥。他们可能经常使用栈桥,木头的颜色、泛出的光泽以及磨损程度都证实了这一点。稍远处为停放仆人们用的快艇,设置了一个码头。有着沙滩、栈桥和码头的南侧是该岛仅有的一处与海洋平缓接触的地方(其他地方都被断崖隔断,与海面有很高的距离),也是和音岛的大门。沿着陡峭的山路走上去,只见一群棕头鸥在飞翔。一座白色的西式建筑面朝大海,高高耸立,那就是和音馆。
“真让人怀念啊。”
踏上栈桥的结城感慨万分。这块地方有二十年没见了。让他们在一起的十八岁少女真宫和音死后,他们找不到仍然聚在一起的理由,就各自散了。此后,谁也没有再次回到过这里。只有水镜三摩地像是在守灵一般,坚守在这座孤岛上。结城将肯特香烟丢到海里,从胸前口袋里掏出手帕。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村泽夫人欲言又止,似乎说不出话来。风吹乱了头发,发丝飞舞,她却不加理会,专注地注视着这座岛以及和音馆。海浪声慢慢消失,远处一片虚无,只有海鸟们表示欢迎,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老旧的栈桥发出刺耳的声音,但似乎谁都没有在意这点。
“和音馆还是老样子。”
“颜色好像变深了些。”
村泽在抬头看和音馆时,眼角出现了皱纹。为了更好地打量这座耸立在高处的建筑,他将眼镜摘下来,再次戴上,仔细地看着……
“是啊,二十年过去了。”
白色的和音馆屹立在高处,俯视着乌有他们,给人凛然庄严之感。建筑属于英式风格,外观显得有些古旧,简直无法相信才建成了二十一年——这就是水镜为了他们的共同生活而建成的圣殿。现在的样子比起当年可能有些退色,但也还没有失去新鲜感。事实上,许多木质建筑越是经历岁月洗礼,越能增添其厚重的魅力。和音馆有四层,白色的墙壁,黄绿色的屋顶。涂料日夜被海风侵蚀,难免有些风化,但是总体来说保护得还是很不错的,并没有大面积的脱落。正面的那扇窗敞开着,能看到米黄色的窗帘。只有四楼那扇装饰性的窗户敞开着,可能是为了采光。
第一次看到和音馆时,总会觉得哪里不平衡或不对称。这种感觉难以言表,让人不安,只觉得对着房子看久了,脚下就会踩空,只好专心走路。偶尔还是会抬头看几眼,这种感觉始终萦绕在心头。没有专门学过建筑学,乌有无法断定这种感觉是否真实。也许不是乌有的审美出了问题,很可能是建筑者或者设计者有意为之。这大海中的孤岛,单单运送一次建筑材料就要花上四个小时,何况是建造这么高大的建筑。若是单为了和音,可见水镜心中的执念之深。常听说美国的暴发户买下欧洲的古城或者某个建筑,然后拆下来运送到自己的国家重建的事情。和音岛海滩太过狭窄,连像样的港口都无法建造,技术上的难题和客观条件的限制简直难以想象。
“二十年啦……”
尚美拿着些轻便行李,在通往和音馆的路上发出感叹。她步履稍显沉重,是为了表示对已经远去的“青春”的敬意,还是对当下背叛梦想的自己产生了后悔?(乌有本能地讨厌使用“青春”这样奇怪的词语,但是这个概念又无法用其他的话来表达,只好妥协。)坡路比较曲折,还长着些蔓草,拿着行李爬坡绝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但他们却没有任何怨言,不急不慢地走着。
“二十年间,一次都没回来过吗?”乌有问道。
村泽停下脚步,稍微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对。这都是对于过去的黄金时代的回忆啊。”
恐怕也是关于不可治愈的伤痛的回忆。他们离开这里是因为真宫和音之“死”;不愿意回来,是怕再度触碰这件往事吧。村泽的话只是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