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有坦言道,桐璃以前就做过这样的事情。有次带着她去采访一位前卫艺术家。他用螺丝将铁锹和镰刀组合起来,做成作品发表,在该领域是相当了不得的人物。可惜才三十多岁,头发就掉了大半。桐璃刚到工作室见到他,张口就说“最近光头很流行呢,给人流行艺术般的感觉”。她可能是想说几句好话,可惜弄巧成拙,弄得人家很尴尬,好好一次采访就这么毁了。
“你太过分了!好吧,不相信我就算了。”
说罢,桐璃把嘴高高撅起。
“喂,你带正装了吗?这身衣服可不行,太难看了。”
乌有穿的是夹克和白衬衫,下身是浅蓝色的裤子。
“带了。”
以防外万一带的正装竟然派上了用场,虽说穿不习惯,但也没办法。上次穿西服是在朋友的葬礼上,已经过去了一年,那位朋友骑摩托车的时候出了车祸。虽说不是很好的朋友,可是走得这么早,总觉得难以接受。神啊,命运是多么可笑的安排。如果那位朋友能活着的话,跟落魄的乌有不同,肯定能在父亲经营的综合医院里当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
“你穿正装,我可是第一次见,不过,你好像穿什么都不大合身呢。赶紧去换衣服吧。”
说罢,桐璃急急忙忙走了。
“到六点还有两个小时呢。”
“我知道,只有两个小时。”
桐璃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在走廊的另一端高声回答。
“海滩不去了吗?”
“以后再说,先换衣服。”
很快就听到关门的声音。
4
“太不像话了,换件衣服到底要等多久!”
乌有在餐厅前不停看表,很着急。现在是六点五分,已经迟到五分钟了,桐璃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十分钟前去敲门,只听里面慌慌张张地说“马上就去”。为晚宴换身衣服本来无可厚非,可也得有个限度。连村泽夫人都早早到场,已经入席了。
“那位小姐还没来吧?”
尚美意识到乌有的焦虑,跟乌有说了句话。银烛台上的蜡烛全都点着了,道代拿着银餐具和雪白的餐巾,开始摆放。
“好像是,实在抱歉。她太不像话了,让大家久等。”
“没关系,年轻女孩穿衣服讲究点好。当然,讲究跟年纪是没有太大关系的。”结城笑着看看尚美。
尚美穿着轻薄质地的晚礼服,设计简约,显得很成熟,适合出席严肃场合(说得不好听就是土气)。她全身上下只有无名指上戴了一枚戒指,连项链与耳钉都没有佩戴,粉红色的耳垂上连耳洞都没有。结城对尚美说了句玩笑话,不过乌有觉得,比起在吊灯下闪闪发光的晚礼服,还是现在的这身合适。
“不如说讲究是不分男女的。”尚美小声说了句。
村泽和乌有都穿着深色西服,神父也穿着黑色的祭服,只有结城穿着一套有黄色线条的阿玛尼,衬衣是浅粉色。看来经营和服店的人(虽说风格迥异)都很追求时尚。
“这里缺点音乐,若能弹上一曲海顿或者莫扎特就好了,四重奏也不错。本以为水镜先生会亲自演奏的。”
餐厅布置得跟贵族的宫殿般奢华,但设计风格与大厅相似,都很简约,一气呵成。只不过,餐厅稍微带点洛可可风格,高雅与活力并存。因为是在一楼中间的位置,因此并不觉得有倾斜感。天花板是二十四块镶金边的白色正方形板。
“结城也听莫扎特?”坐在附近的村泽戏谑道,“真是变化不小。以前你总说古典音乐是老年人的专利,根本不屑一听呢。看来你也上年纪啦。”
“是啊,我也改变了些,不仅仅在音乐这方面。”
“哦,是吗,还有其他的变化?以前的你好像喜欢更加华丽一点的东西。”
“不是外表,是内心。接下来你会感受到的,大家都能感觉到,得靠内涵取胜。”
“真是不可思议。”
但结城马上换了表情,低声说:“但是,也不能不脚踏实地。”
乌有听明白了,这是在说真宫和音二十周年忌,大家重回和音岛的事情。
“一味沉浸在悲痛中也不是办法。那些画还在吗?”
“啊,你说那些画呀,看到了。”
那些画是指挂在墙上的那几幅吗?或者是别的?不过不管是什么,乌有都不感兴趣,这一连串的对话不过是他们感伤的流露。他关心的倒是桐璃,不知她什么时候才会出现。他们说话的时候,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简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或者说,她不知道乌有是什么身份。接下来一周的采访工作能不能顺利展开姑且不论,再怎么说,也不能一开始就表现得如此糟糕。桐璃俨然觉得自己才是主角,费尽心思打扮,完全没有考虑会不会让村泽夫人不悦。
自己到底是在为什么如此担惊受怕呢?站在餐厅前的乌有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能救场的水镜三摩地也还没出现,可能工作还没忙完。乌有暗自祈祷,希望桐璃至少能在水镜之前到场。正在这时,他听到轮椅的声音。东边的电梯门打开,身着深蓝色西服外加短外套的水镜到了,腿上还是盖着毯子。
“怎么站在这儿?”
“实在抱歉,桐璃还没有到,我这就去叫她。”
乌有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