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现的答案让尼娜感觉温暖的房间瞬间冷了起来,她不安地看向利希特。
“利希特先生,那也就是说……怎么说呢,就是我的存在让利希特先生——”
“不是。尼娜不是枷锁也不是累赘,是我擅自喜欢上你,是我擅自给你添了麻烦。所以这是我必须自己解决的问题,就像曾是人偶的〈那孩子〉是尼娜重要的目标一样。”
察觉到尼娜想说什么的利希特在她说出口前就用柔和但不容置喙的声音否定了她。
利希特呆呆地望着华盖。华盖上绣着西雷西亚国的国章,锚的周围泛着卷起旋涡的白浪,就像所有人互相纠缠的心思。
“……我也不知道宰相在想些什么,可能是想就这样把〈兰特弗里德〉耗死,也可能是想利用完之后处理掉。所以我现在就只能完成眼前的公务,但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再有尼娜听说的……不只是马尔莫尔国的公主大人,以后都不会再有任何亲事了。”
“那个,我说这话可能有点奇怪,但如果要利用王子利希特的话,结亲的可能性还是有的吧……”
“既然充分地把我调查了一番,那肯定就会发现我沉迷于尼娜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了吧。你就像是〈戴在猫脖子上的项圈〉,也就是我的弱点。那宰相肯定要权衡让我政治联姻获得的利益和我本身的利用价值哪边更划算,如果让我和别人联姻导致我自暴自弃离开利里耶国,那他就再也无法利用在火之岛杯上大展拳脚的国家骑士团团员王子了。”
利希特轻声笑了笑,翻了个身撑起脑袋对着坐在床沿的尼娜,稍微想了一会后继续道:
“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我感觉宰相是把可能重来的亲事甩给我了。就像第一次拒绝马尔莫尔国一样,他想让我在不损害两国友好关系的情况下平稳收场。说实话,贵人独特的价值观;国家之间的关系;沉迷于兰特弗里德的条件的公主大人都让我筋疲力尽。……但是,尼娜,只有今天我觉得自己幸亏是个〈王子〉。”
“只有今天……这么觉得?”
“嗯。因为是利里耶国的王子,所以白天才能帮上那个男孩。如果我只是〈利希特〉的话,是不可能制止一国的宰相甚至提建议的。尽管〈王子〉这个身份的好坏也要看使用方法,但一想到今天的事我还是会觉得过去的自己太过固执而感到后悔呢。如果我能更早的像如今这样学聪明点,在街上看到和曾经的自己一样的孩子时就可以不用只给点金币了事了……”
利希特略带自嘲地说着,但脸上的笑容仍然很柔和。
“……我时常后悔反省,但每当那时我都会告诉自己如果失败了,接受失败再重新站起来就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我所憧憬的尼娜的〈强大之处〉。”
尼娜有些吃惊。
“诶?我的强大之处?”
利希特用没有撑着脸的那只手臂伸向了尼娜握箭的右手。她小小的手虽然柔软但指尖有些粗糙,指甲也剪得很短。利希特像是对待什么尊贵之物一般抚摸着。
“明明面对着所有人都觉得赢不了的对手,却能捡起落地的箭成功射中目标的强大;为以敌人的身份出现的朋友哭泣,却没有逃避,直到最后都选择面对对方的强大;明明被嘲笑被说了坏话,却还是帮助了被逼到绝境的男孩……为没有受到马特尔恩惠的存在奔走的强大。”
“利希特先生……”
“我说的强大不是指在竞技场赢过对手,也不是指堂堂正正毫不迷茫的姿态。尼娜身为骑士也拿出过成果,但我觉得你强大并不仅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你那无论何时无论自何种状况下都能不放弃,敢于面对一切的态度。……尼娜,大海也有许多不同的模样,有时平静有时狂暴,有时灿烂有时阴森黑暗。可即便如此大海也还是大海吧?”
“是,是的。”
“尽管有各种不同的模样,但大海仍然是大海。无论是犹豫烦恼还是为自己做的事感到羞耻,无论是失败还是沮丧,你都仍然能为重要的事物迈出脚步。……我喜欢那样的海,既温暖又温柔的只属于我的蓝色的海,是我在这世上最喜欢的。”
利希特注视着尼娜海蓝色的双眼,抬起了尼娜的手。
他垂下眼吻了吻,从指尖传来的温热和吐息让尼娜猛地缩起了脖子,床也因为这动静发出了吱呀声。
圆桌上的提灯照着在床上依偎着彼此的恋人。
而缠在柱子上的床帘像是夜晚的幔帐包裹了他们。
利希特抬起脸后才终于回过神来,他环视四周确认这里的确是没有其他人在的房间后才发现尼娜正满脸通红地缩着肩膀。
利希特一脸复杂地苦笑。
“怎么说呢,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冷静一想,现在是晚上而且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是在床上。”
“是呢。现在是晚上,只有我们两个在床上。”
“………”
“那个,利希特先生?”
“……不对,不对不对,等一下。尼娜用这么可爱的声音重复了之后我感觉自己的本能夺走了理性的命石,让理性退场了。……总之我得先冷静下来。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是想着既然忍到了现在,那在成为被公认的关系之前,一定要努力保持〈慢慢来〉的节奏。所以现在……对,我要想想一脸愤怒地把手放在剑带上的罗尔夫。他是对尼娜的异样超级敏锐的独眼看门狗,随时都有可能敲响房门。”
——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利希特瞬间弹了起来,从床上飞到了地上。
他本打算躲在柱子后面,结果发现挡不住,于是他又掀起床上的外套钻了进去。在尼娜慌张地帮着盖住利希特露出来的双腿时,打开门的罗尔夫——托费尔把脑袋探了进来。
托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