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尼娜闭上眼,抿紧嘴唇。
她既害怕又悲伤,也没有自信能在和梅尔对峙时不颤抖双腿。只是看到梅尔的脸,尼娜就会满脑子的疑问,可能还会控制不住流出眼泪。就算躲在房间里,可能也不会有任何人指责尼娜,但如果现在背对现实的话——背对自己的话,尼娜一定无法再称自己为骑士。
——如果皇帝和奥尔沙并非圣者和勇者,而只是拼命战斗到最后的平凡的存在。
尼娜回想起在瞭望台时,兄长对自己说过的话。
他们不了解木栅栏之外的国家联盟和群众之外的王家;也没发现在曾经快乐的春日港口小镇,已悄然迎来了严冬的吐息。
如果尼娜这种既不成熟也不特别的普通人都能做到的小事就是祖先奥尔沙曾经拼死相搏换来的;如果奥尔沙不是拥有伟大力量的光辉英雄,只是努力活下去的普通人。那身为继承其一生的村民,无论血统或体格如何,尼娜都应该竭尽全力站上竞技场。
尼娜注视着屋顶庭园的铜像。
泽梅尔说过如果心生动摇,只要想着火之岛杯是献给最后的皇帝的竞技就好。那尼娜现在能做的就是展现出自己的一切,无论是弱小还是失败抑或迷茫,都应该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这就是曾为废物稻草人现为利里耶国骑士的——尼娜这个小小存在的姿态。
宣布退场的号角声响彻竞技场。
金特海特国在眼下的竞技场上击碎了一个又一个命石。虽然漆黑的军服破破烂烂,但被击碎了命石的对手骑士身上的深灰军服上没有任何伤痕。尼娜擦了把因英勇狮子们的尊严而湿润了的眼角。
“小家伙,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尼娜回头看向背后的通道,是托费尔正瞪着圆盘般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他旁边还有微微张开细缝眼的奥德。应该是快到进等候室的时间了,他们二人的手里抱着装了果汁壶的木箱和装了擦汗毛巾的木桶等竞技会上要用的行李。
杂务原本是身为副团长辅佐的尼娜的工作。觉得自己一直卧病在床给大家增添了负担,尼娜朝着托费尔走去说:
“对不起,我来帮你。”
不知为何,托费尔突然开始环视四周。
他把东西放在脚边,抓住尼娜的手臂把她带到了墙角。像是害怕被人听到似的,托费尔捂着嘴小声说:
“……我说你,那个……身体恢复了吗?”
“啊,恢复了。那个,休息了三天,真的给大家添麻烦了。托你们的福,我已经退烧了。”
“我不是说这个。果然是那个手脚不干净的金发恶作剧妖精在半夜跑去了你的房间吗?……这下糟了啊,告诉那家伙去你房间的通道的人是我,但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种结局,我真的超级自责。”
“哈啊……”尼娜歪着脑袋。
金发的恶作剧妖精应该是以前托费尔说过的那个随时会进入尼娜的房间,和他产生了共鸣的不可思议的妖精。
托费尔从军服内侧拿出了一个小东西。
是个皮革袋。眼熟的皮革袋里——果然装着眼熟的药壶。
“……你之前在城邑捡苹果时我发现的。你第二天就倒下了,利希特也整天黏在你的床头,所以我没法还给你。……这个是你的吧?竟然带着抑制皮肤炎症和疼痛的药,看来是那个入侵你房间的金发恶作剧妖精用绳子之类的把你捆起来了吧。然后——不,不行,感觉会很恐怖,我不敢问了。”
尼娜盯着慌张摇头的托费尔递过来的药壶。
夏日的阳光照着陶制的壶。这种药壶随处可见,医务塔的急救室里也放了一些,但托费尔拿来的这个里面装的药粉和尼娜在杰雷拉的货摊上买的一模一样。
现在想来,在开幕式那天和梅尔再会的时候尼娜也看到她的剑带上挂着这个药壶,在城邑里见到时也是。应该是她在抢尼娜的短弓时弄掉了。
梅尔还戴着遮住后脑勺的帽子——
——尼娜你为什么赢了。
梅尔用玻璃珠般的双眼注视着尼娜说出了这句话,仿佛从身体的最深处努力发出的声音。
所有的片段在尼娜的脑海里拼凑起来,最终浮现了一个答案。
——梅尔小姐……你……
见尼娜恍惚地看着药壶,托费尔觉得她是默认了,不禁满脸苍白。
“真的对不起。为了不让那个金发妖精再做出任何不像样的行为,我会把通往你团舍房间的三条暗道全部向汉娜坦白的。虽然我在宿舍里养了很多用在你身上的〈道具〉,但我会在回国前全部放掉的。所以唯独不要告诉罗尔夫我也和这件事有关。”托费尔拼命地解释“在看到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吃惊表情’之前,我还不想被剁成肉酱啊。”他眼里含泪,扯了扯笑脸柔和的奥德的军服 “这家伙也在内心呐喊让你原谅我,听到了吗?”
面对眼前这个在莫名其妙的时机坦白真相的恶作剧妖精,尼娜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握紧了手里的药壶。
托费尔放心地垂下肩膀时传来了上午的钟声,利里耶国要集合了。抬头看了眼主馆后,托费尔赶紧慌张地扛起尼娜,奥德也拿好所有的行李后一起跑向了等候室。
◇◇◇
大竞技场南侧阵地里铺了地板的房间。
尼娜坐在放了装备的木箱和急救工具旁边,确认短弓和箭筒里的箭。
用习惯的那一套被梅尔弄坏了,所以泽梅尔昨天拿给检察人员的是备用的那一套。虽然已经调整好了,但泽梅尔说以防万一还是要再确认一下。尼娜拿起摆在地板上的箭,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