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所剩无几——眼看着就要错过末班车了。
“不好意思啊,让你帮我到这么晚,剩下的费点力气,从楼梯搬下去,我一个人就能行。”
里谷正明惦记着那最后一班车,挥手和仓持道了别。
翌日早晨,他在班里早会上,没有见到仓持的身影。
“老大不小的,还他妈迟到!……”井崎踹了一脚地上的木屑。
昨天搬到那么晚,早上一不留神睡过了吧?话说回来,他昨天晚上是在哪儿睡的?还是彻夜赶工,压根没睡?也没有问他新家在哪儿……
里谷正明起初以为是这样,谁料那天直到收工,仓持也没有出现,连个请假电话都没有。井崎派了一个喽啰去宿舍里揪他,可是,不论怎么敲门都不见有人出来,要推门进去却发现门锁着,于是,那个人回来禀报井崎说,仓持可能不在屋里。
结果,仓持就这么从原云人间蒸发了。据说日后寮长打开房门,走进去的时候,里头跟个空壳儿似的。至于被骗去帮忙搬行李的事,里谷正明自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仓持不欠公司的钱,也没有迹象表明,他向哪个同事借了钱;不管怎么样说,那可是长年以来,坚持赔付受害者赔偿金的男人。还清债务不过才过了半年时间,终于盼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生开花结果,何必要像连夜潜逃一般,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真相至今未明,然而直至今日,里谷正明依然坚信,仓持欺骗自己并非出于恶意。
那个星期五的晚上,里谷正明在新宿站内遇见了意外之人。
“里谷兄!……”
里谷正明听到声音,马上站住了脚,对方也停住了。
“你好啊,好久不见了。”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高田尚美。车站里这么乱,亏她能够从人堆里,把自己给认出来。
“你听说了吗?我们的事。”
“嗯,我从前辈那儿知道的。”
于是,高田尚美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用鼻子喷射了出来。
“唉,想起他我就有气,你现在有空吗?”
还不到晚上八点,她该不会是想拉自己喝酒吧,里谷正明顿时警惕了起来。
“里谷兄要坐总武线去龟户吧?偶尔坐一次山手线,绕个远里回去,看上去也不错嘛!……”
高田尚美想让里谷正明,和她乘坐同一班车,在路上随便聊一聊。正明其实打算顺路去一趟目黑,也和内田春香在电话里约好了,但是,他相信迟到一会儿,春香不至于不依不饶,便跟高田尚美走了。
谁知道晚上七点来钟,山手线列车里异常拥挤,挤得他们根本说不上话,直到过了大冢车站,车上才终于不是人挤人了。
“可是真够挤的,天天遭这罪?”
“我吗?没有了啦,今天是因为有酒会。我在神田上班,平时不走这条线。”高田尚美笑着摇了摇头,“里谷兄——我能不这么叫你吗?”
“可以啊,叫我里谷就行。”
“里谷——要不还是叫你里谷兄吧。里谷兄今天怎么会来新宿?”
“哦,我从这个星期开始,要去町田的工厂帮忙。”
“好像听他说过,町田也有一家工厂。”高田尚美点头说,“阿和……他还好吧?”
“是啊……”里谷正明点了点头。
“她还是那样儿?”
“嗯……还是老样子。”
忽然之间,两个人纷纷陷入了沉默。
像要打破这片沉重的空气似的,高田尚美在里谷正明的背上用力一拍,笑着说道:“对了,里谷兄,听说后来,你和内田交往上了?”
“嗯,托你的福。”
确实多亏了高田尚美,要不是她在正月滑雪时叫上内田春香,里谷正明和春香到现在还是陌路人呢。
“原来你们一直没有断,真是好啊。”
每当列车到站,都会先有一拨人挤下去,再有一群人挤上车来,两个人的谈话便随之中断,结果没说上几句话,高田尚美已经要下车了。
“呜——,根本没聊成嘛!里谷兄,你也到站了!……”
“哎?唉……”
里谷正明几乎是被,连拖带拽地拉到了月台上。
“有什么关系嘛,你就稍微陪我一下呗,陪我牢骚一下。”
里谷正明拿她没辙,只好把心一横,跟着高田尚美去了。
出了车站,他看见一个公用电话亭,便申请去打个电话——他得给内田春香打个电话。
“喂,您好。”
“我是里谷。”里谷正明先自报家门,“抱歉,本来打算今晚过去的,我在新宿车站,碰见高田尚美了。”
“真的?那岂不是太巧了!”
“是啊,我也这么想,然后呢……”
里谷正明把情况说明了一番,内田春香表示理解。
“明白了,那你就好好听阿尚发牢骚吧,回到宿舍再给我来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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