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事,就是找仓持说话。
“好久不见。”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二月的那个晚上。
“实在不好意思,那次我临阵脱逃了。”
见里谷正明过来请罪,仓持说:“不,那天是因为我太久没有喝,醉得厉害,强拉上你是我不对。”
说完他低下了头,这么一来,这件事情就算是了结了。
“你今天是怎么打算的,要住这边的宿舍?”
“不,我是走班,每天还回龟户。”
“哦,这样,那一会儿呢?”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直接回去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里谷正明已经准备好,要陪他喝酒了。
“我有点事情想让你帮忙,要不然咱们先去吃饭,但酒是喝不成了。”
走在车站前那条街上,仓持眼巴巴地看着那一排挂着红灯笼的居酒屋,走进了一家以美味着称的日式快餐店。下过单后,他很快便切入正题。
“其实我是想搬家。”
“要搬出宿舍?”
“嗯,我另外租了一间公寓,房子比较老,但好歹有个浴室。这事我还没和厂子里打招呼。”
听仓持说,他的新家里已经重新制备了冰箱、洗衣机和被褥,等把宿舍里的家当运过去了,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不过……有些东西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你放心,东西全是我自己搬,但是拎行李的时候,万一给谁在走廊里撞见了,那不行。”
据说仓持不曾让任何人,走进他的房间,不知是否确有其事,但是,宿舍里也有传闻,说仓持屋里的四面墙上,码满了他雕刻的木佛。
“我也想过趁着半夜搬家,但是,想来想去,最后觉得把卡车停在窗户底下,把东西顺着窗户吊下去,这个方案最稳妥。但是,这种事我一个人干不来,至少得两个人,一个人在楼上吊,一个人在车上接。正发愁呢,你来了。就今天晚上,怎么样,能不能够帮我一把?”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有酒不喝干忍着。
“现在这个钟点天还亮着。这样吧,晚上九点开工,但是,卡车得提前在那儿停上一段时间,这么一来,就算有人在意那声音,结果也会觉得,没有发生什么。”仓持得意地说,“要是里谷你肯帮忙,咱们出了饭馆,就直奔租车行,行不行?”
“要等到九点钟……是吗?”
“反正你回去了,也没有什么事。”
其实呢,如果能够早点回去,便和内田春香联络,去她那里吃晚饭,里谷正明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是从走进快餐店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放弃了今天晚上的计划。耗到九点不是什么大问题,包里有本为久坐电车准备的文库本,靠它消磨时间也未尝不可。
饭后走出了快餐店,仓持到车站前的租车行,租下了一辆卡车,开着它两个人返回了町田寮。假如仓持的房间就在一楼,他应该可以独自完成作业,但不巧的是,他住在二楼。仓持小心翼翼地将车停在楼下,让货台对准了窗户。
“九点以前我看这个打发时间。”
坐在副驾驶席上,里谷正明取出包里的书示意道,仓持却说:“先上我屋里坐一坐吧。”
里谷正明已经四年,没有进町田察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回到这里,而且是跟仓持一起,即将走进那个传说中,无人造访过的房间,这辈子再也没有哪个瞬间,令里谷正明如此渴望避人耳目。
当里谷正明有惊无险地来到那扇门前时,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仓持打开了门,把里谷正明请进屋里后,迅速关上了门,他按下墙上的开关,打开了顶灯。
那一刹那,正明倒吸了一口气——传闻竟然有七成是真的。
房间里沿墙摆放着件件木雕。仓持刚才说,不想让里谷正明以外的任何人看到,八成指的就是这些东西。
木雕小的高约三十公分,大的可达到七十公分,总共二十来件,全部是裸体女人的模样。这些精雕细琢的女体,无一不像色情杂志上刊登的那样,摆弄着撩人的媚态。
雕像表面处理得光滑无比,是涂了清漆吗?不对,这种油光锃亮的质感,恐怕是手油。毫无疑问,雕像被完成得如此光润娇艳,正是拜仓持长年累月来回抚摩所赐……
“这些得先打包,我来做,你帮我干别的。”
仓持说着,打开了壁柜。里面上层放着被褥,下层则是堆积成山的杂志,少说也有几百本,每本册子上都印满了,能够成为雕刻灵感来源的照片。
这就是戒色十一年的男人的房间吗?
一旦尝到了那个滋味,再想忌口,就非得忍到这个份儿上不可吗?
自己如果突然有一天,被剥夺了同内田春香肌肤之亲的可能性,被禁止同一切女性接触的话,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里谷正明暗自忖度着。
“先包上报纸再捆绳子,报纸尽量多包几层,耐磨,省得绑绳子的时候,磨破了边。”
结果,光是给雕像和杂志打包,就打了将近两个小时,等到舒过一口气来,已经是九点钟了,根本没有看书的工夫。
里谷正明跑下了楼,站在货台上接收从二楼窗户,由绳子吊下来的包裹,再把这些包裹挪到靠近车头的一侧,罩上了塑料布。他一边小心着,不弄出声响来,一边作业,活儿干起来比想象得要费时间,等到雕像全部吊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