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问你,为什么昨天又跑去店里了?”
“这个嘛……”因为自己和内田春香的关系有了进展,为了向“妹妹”美奈子汇报——这个理由肯定不能够实话实说,但是,如果有所隐瞒的话,正明便会失去前往Cherir的大义名分。
对语竭词穷的里谷正明,纪藤和彦步步紧逼。
“最开始应该是,因为那件事情吧,内田小姐在银座被Cherir的客人抓住了手腕,被错认成了美奈子,所以,你便寻思着,那般相像的姑娘,当真存在吗?于是被好奇心驱使着,你便到了店里。”纪藤和彦笑着说道,“第二次是为了吓唬我,带我一起去的。到此为止我都理解,但是第三次,你又为什么而去呢?”
“因为……我以前并没有去过那种店里,上回那瓶酒也还没有喝完。”
结果,他只编得出这种借口。纪藤和彦依然向他,投以怀疑的眼神。
“你该不会是盯上美奈子了吧?”
“不是那么回事,我都已经有春香——有内田小姐了!”
里谷正明这次回答得干脆利落,于是,纪藤和彦的面色终于缓和了。
“那就好。”他点了点头,“你对内田小姐别无二心,我呢,继续对美奈子展开攻势,这样没问题吧?”
里谷正明有事藏在心里,说起话来也就没有那么硬气了。难道这就是此次会晤,所达成的共识了吗?
不如在这儿,把一切向前辈挑明——却又不能这么做。一想到纪藤前辈为了另起炉灶,已经对自己的存款两眼放光——对利益滴水不漏的前辈纪藤和彦,一旦知道了内田春香出生的秘密,又会采取怎么样的行动,里谷正明对此深有顾虑。
当发现美奈子和春香,其实是一对双胞胎时,纪藤和彦前辈会作何打算呢?既然是孪生姐妹,那么,内田春香所拥有的东西,美奈子也应该有,恐怕他会如此盘算着,向内田家来索取吧。
在纪藤和彦的眼里,这或许只是对正当权利的主张,对春香的双亲而言,这却与勒索无异。要么,她的父母就这么被榨取了钱财;不然,内田春香了解到,她得以信赖二十三年的,亲子关系中存有谎言——不论哪种结局,都不可谓理想。虽然不忍心将前辈视作无可救药的恶人,但是,与其在信任后遭到背叛,不如从一开始便所有提防。
既然如此,不如索性一开始,就把真相告诉了内田春香,如何?一旦了解到与养育自己二十三年的父母,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她肯定会受到相应的打击;但是,也许没有自己担心得那么严重。将交际关系启动时,她曾经说过,两个人在性格上有着相似之处。她把正明评价成了意志“强韧”的人,而她本人也如出一辙,拥有不为常事所动的强韧的精神力量,出生的秘密没准儿也就淡然接受了……
不过,这种事情又无法断言。上个月被邀请到横滨内田家的时候,春香在自己面前,坦露出了在那之前,所不曾有过的“毫无防备的自我”,其中表露出来的心境,似乎不仅仅是希望自己了解她的全部。对父亲包含尊敬的眼神,和母亲一起做料理时,所流露出来的笑容——她是那么的信赖父母,至今一直深深地爱着他们。正因为至今仍然被双亲的爱包围着,守护着,“强韧”的内田春香,才会变得如此“疏于防范”。自己手中紧握着的“出生的秘密”,恐怕能将她最为信赖的——最为脆弱的部分彻底摧毁。
“这些书,里谷老弟你都读过了?”
回过神来,纪藤和彦前辈正在翻弄着墙上的书柜。
“差不多吧。”里谷正明含糊地回答着。
“书这种东西,读过一遍不就算完了嘛。”
“的确,很少有机会再读一遍,但是,我还是会想要留在身边吧?作为活到今天的证明。”
“这么说起来,这些就是里谷老弟的人生喽!……”纪藤和彦笑着回答。
有四张半榻榻米的房间的一面墙上,并排摆放着三个九十公分宽的书柜,不论哪个都是出自里谷正明之手。书柜几乎被文库本填满了,余下的空间所剩无几,他惦记着等到有时间了,便再做一个。
“能够借一本给我吗?”
“可以啊。”
“我看看啊,哎,这不是江户川乱步嘛,就这本吧。”
纪藤和彦从书柜中抽出的是《二钱铜币、巴诺拉玛岛奇谈、及其他三篇》。取出那本书后,他顺带衔住隔板前后,轻轻地摇晃着。
“想不到还挺结实的嘛!……”
“因为这与合板组合家具的工艺不同。”
“这不也是合板吗?”
“不,里面是实木的。”里谷正明解释说,“直接上实木分量太重,所以要先沿着木纹切割木材,再把切出的薄板,用作隔板的板心。”
书本的重量其实,比普通人想象得要重,合板隔板往往因为经不住那个重量,而渐渐地扭曲变形。若采用实木隔板,虽然可以耐受重量,但是如此一来,书柜本身就变得笨重不堪了。
“原来如此,正因为是做给自己用的,才琢磨出了新产品的构想。”
“但是,也只有书柜,我才会从消费者的视角去考虑。”里谷正明补充说。
床铺、桌椅,室内其他的家具,全部是公司卖剩下的产品,只有书柜一定要自己动手,做出一个称心的物件。
之后,两个人聊起了工作上的话题。收工后员工间谈论工作,是很少有的事情,不过,一旦认真讨论起来,话题便从购入的板材到作业工具,再到技能考核,简直层出不穷。
“最近比较在意的,就是进货价格,一想到要是自己单干了……”
可以说是不出所料吧,终归还是演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