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第六章 梦中少女

频发出叹息。理所应当的,房间中刚才除了温德琳等三人以外应该再无他人,然而这位少女却并不像是什么幽灵。她就在那里,拥有极其明确的存在感。

  「泰蕾——」

  泰蕾莎皱起眉头,捂住了妮露的嘴。少女似乎正在和温德琳交谈,或者说,是温德琳正在听少女讲话。不过既然这位美丽少女突然如幻影般浮现,她的声音恐怕也并不是想听就能简单听到的。泰蕾莎暂且让妮露收声,自己竖起耳朵,仔细地倾听起少女的话语来。

  「……欢迎至此,我等的末裔,现世而来的客人啊。我要将一缕希望托付给应我呼声而来的你。希望你能结束这漫长的痛苦,令人憎恶的噩梦,让我获得安眠——」

  少女低垂视线,举起珠光宝饰的手按在胸口上。

  「这座宫殿……是父皇无法醒来的噩梦。」

  「————」

  倾听着少女声音的泰蕾莎忽然眯起眼来,她看到视线一隅,似乎有什么小小的飞虫掠过。

  「庞大帝国迎来斜阳,终将覆灭的时刻,父皇——皇帝迪多斯将这座宫殿拖入他的梦境之中,使自己的权威永世不灭。」

  「梦……?这里是在梦里——?」

  妮露呆呆地自言自语道。如果这座地下宫殿本身就是某人的梦境,那么,在这宫殿里的一角,自己和伙伴们所见的光景又是什么呢——泰蕾莎模模糊糊地思考这些问题时,突然嗅到了一股强烈的腐臭。

  「梦境终究是梦境,已经无法再回归现实之中……但是,对幽闭于这梦境中的我们而言,却又与现实无异。我们成为了噩梦的虏囚,被锁在这里。锁在这疯狂的梦中。」

  伴随着薄绢与珠宝的声音,少女站起身来,走近身旁的一张小桌。桌上有件似乎是用来盛装水果的银制带盖器皿,通体带着精细的雕刻。

  然而,奇妙——并且莫名地令人感到不安的是——泰蕾莎忽然嗅到的腐臭,似乎就是从那银制器皿中发出的。

  「我等的末裔,遥远未来的孩子啊……请你打倒父皇,斩断这噩梦吧。」

  对反应淡薄的温德琳说完,少女的脸颊上滑过一道泪痕。

  有什么东西也飞向少女四周。

  「……!」

  泰蕾莎捂住嘴,无声地睁大了眼睛。

  那是数量难以估计的蝇群。不知何时,银制器皿已经变成了苍蝇的团块,而这些苍蝇又绕着少女嗡嗡作响。它们的声音愈来愈大,不断煽动泰蕾莎心中的不安。

  「噩梦会无限地孕育出疯狂——」

  少女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开始变得空洞。

  「疯狂甚至已经开始向地上侵食……如果不杀死父皇,噩梦就永远不会结束。」

  「……住手」

  少女丝毫不为蝇群所动,将手放在银制器皿的盖子上。不愿看到器皿中所盛之物的泰蕾莎口中不自觉地发出声音来。

  「可怜的年轻人……他和我相恋,刚刚心意相通,就触怒父皇而遭杀害。皇帝之女与近卫兵之间,身份未免太过悬殊——」

  「快住手!」

  泰蕾莎开口大叫的瞬间,少女也揭开了银制器皿的盖子。

  「此处的一切都被疯狂沾染——甚至人心。」

  黑云一样的蝇群与催人作呕的腐臭瞬间涌出,泰蕾莎反射地捂住脸,当场蹲坐在地上。

  「我也同样——已经疯狂了。」

  「——」

  紧紧闭住双眼之前,泰蕾莎最后看到的,是银制器皿中还带血的,年轻近卫兵的头颅。

  ☆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

  「……」

  温德琳缓缓坐起身,拿起滚落在一旁的提灯打量四周。

  残破的垂帘早已在窗口处弱风的吹动下裹满灰尘摊在地上。少女的身影当然也和明朗的阳光以及畅爽的和风一样消失不见。华美而清洁的房间再度变为散发着异味的废墟。

  不——归根到底,那究竟是现实吗? 自己所目睹的,整座房间仿佛回到百年前的模样,那一切不都是梦吗。

  「……也许在这里梦和现实的区别已经模糊了。不这样想,就没办法说明问题。」

  回头一看,开口说话的泰蕾莎也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

  「不过,我们三个人做的梦恐怕完全是同一个呢。」

  「……太好了,幸好那么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梦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才做过。」

  「的确是个颇具寓意的梦……温德琳君,你的意识现在清醒了吗?」

  「嗯……虽然脚下还有点站不稳,但是意识没问题。」

  温德琳静静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窗边桌上的头颅叹了口气。在梦中,那颗头颅还带着鲜血,似乎刚被砍下来不久,如今已经腐败得相当严重了。

  把落在一旁的盖子重新盖上之后,温德琳自言自语地说道。

  「……那个人,她在哭呢。」

  「她好像自称是……皇帝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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