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3 夏天,断念

于日比和松岛都非常把我们当一回事,所以我们并没有像混进来的外人一样拘束。

  酒会开始以后还有几个前剧团成员也来参加了,其中有一个人名叫天童的穿着纯黑色西服的杀手型的男人。身高大概有190公分,容貌也颇有气势,让人不禁想,这个人站在舞台上想必会很有存在感,仿佛他生来就有在舞台上风光无限的灵气。听石丸说,这位天童先生正是写出今天的这出《爱因斯坦如是说》的剧本的人。

  “您是物理学出身的吗?”我试着向他搭话。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他却以粗鲁的语调说。我吓出冷汗,以为自己得罪他了。

  “啊,你不用在意的,铃木君。他说话就是这个腔调的。”石丸立刻插嘴,“——是因为出现了爱因斯坦吧?”她揣测我发言的依据。

  “唉?……啊,对对对。还有松岛小姐演的光子的运动还有玻尔理论的解释,都像是一个精通物理学的人写——。”我说到一半,

  “——不,这种程度,不是这个专业的学生也能写吧。”天童说道。是是,你说得对,庆应大学出身的人说的话就是不一样啊,我可怜兮兮地说,这时石丸又插嘴:

  “你遮遮掩掩的干什么,天童君。铃木君不是说对了吗?……他的确是物理学毕业的。”石丸对我说,天童却嗤之以鼻。

  “就算答案是对的,中间的过程也是错误的,这不过是歪打正着而已,称不上是正解。”

  “你干嘛这么较真。”

  “我可没有较真。”

  倒是石丸看起来有些较真了,真少见啊,我想着,默默地看着两人一来一去的对话。

  “那两个人,”我右边的松岛突然在我耳边偷偷地说,“——曾经交往过。”

  “哎!”我单纯地感到惊讶。……石丸她只要愿意,交往对象任她选,怎么偏偏会和那个长了一张杀人脸的男人交往呢?虽然我也承认他长得很高就是了。

  此时我忽然看到松岛右边的海藤正紧紧地盯着天童。海藤的眼神,险恶到让人觉得异样,此时我仿佛预感到了将来会发生的纷争。

  翌周的礼拜六,我一如往常地在上午开车启程,却在途中碰上了大堵塞。

  从这个周末开始有很多企业进入了九连休,也就是说我被卷进了回乡探亲的人流里。还没有走多远,浅草桥的十字路口处就已被车流堵塞,动弹不得。太阳正好从正面升起,我感觉到透过前车窗射来的光线晒到了我的皮肤。即使把空调开到最大,汗水还是沿着背脊滚滚而下。

  中途我也想过要不要上高架,但最后还是走了普通的道路。就算上了高架抵达时间也差不了多少吧,我想。在小田原我顺道进了一间便利店,在电话里告诉茧今天要晚到了。穿过箱根的中途路灯已经亮了。到茧的房间时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也就是说我开了十个小时的车。

  按了门铃后,茧带着又哭又笑的表情出来迎接。

  “真的担心死你了。”说着,她把脸埋在我在胸口。上上个礼拜因为住院而泡汤,上个礼拜又预约去看了表演,仔细想想,已经有三个礼拜没和她见面了。

  “傻瓜。我不是说我没事了嘛,电话里都说了好几次了。”我略微厌烦地回答,但重新想想,又觉得她怪可怜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立刻改变态度,轻敲她的后脑勺。

  “好,那明天就去海边吧。”我故意用很有精神的声音说。但我突然发觉了一件事,“等等。你……晒黑了?”

  “……对不起。”她说,茧突然把身体抽回去,“上个礼拜和朋友去了海边。因为夕君上个礼拜说不能回静冈了,所以就约了别人。……不过今年买的新泳衣我放着没穿,因为那是为了夕君才买的,为了和夕君一起去海边时候的第一次穿上它。

  她说着,把所谓的新泳衣从衣柜里拿出来给我看。高裤脚型的连身泳衣,颜色总感觉有些眼熟。我稍稍思考才想起来,这十有八九是两个人去伊势丹买东西那天,她泳装柜台试穿的几件泳衣中的一件。

  然后我立刻明白,这件新的泳衣她还没有穿过。

  对对。想起来了。去年的泳衣背上开得很大,肩带在脖子后侧打结。对对。这个式样。

  “啊。”茧回应道。

  颜色是白色的——和她的肌肤一样白的布料,对,还加了彩色的花卉图案。

  “啊——。”茧叫出声来。我的舌尖探求着花瓣的所在。

  不知是否长时间开车的影响,我第二天睡过头了。据茧说,她自己是在早上七点起来的,本想把我叫起来,但我却说不要紧什么的,又重新睡过去了。结果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早上十点,拉开窗帘一看,天空晴朗得像是在讽刺我似的。我伸了个大懒腰,思考该怎么办。这个时候从静冈出发的话,到那边已经中午了,可以预想到停车场肯定全部爆满,停车一定相当费事。

  即使如此我还是决定履行约定,让茧穿上新的泳衣给我看,带着这一片诚心,我对茧说:“那就走吧”,开着车出发了,但不知是否因为正值盂兰节休假的缘故,道路比预想还有拥挤,我们在丸子遇上了堵车,此时旁边的茧问我:怎么办?她边看着空荡荡的反向车道,以厌烦的口吻说:

  “还是不要去海边了。下次再去吧。”

  中途我们去购物然后回到房间,两个刚在床上坐下,我就把手绕在她的身上,但她这个时候的反应告诉我她现在没有这个心情。仔细瞧瞧表情也是不太高兴的感觉,我问她怎么了,她踌躇了一会后说:

  “喂,夕君。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她面向我,表情极其严肃。然后嘟哝着寂寞地说:

  “那个,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个没来。”

  “那个……难道说是,那个?”一瞬间只有傻瓜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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