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谊会一周后的周末,望月又打来电话。
“上次过得怎么样?”他问道。
“啊,很开心。我觉得去得很值。”我陈述了我的真实想法。
“是吗?你那天不是醉得很厉害吗?所以我还想你是不是在那里呆不下去,于是借酒浇愁呢,害得我怪担心的。嗯,既然是这样就太好了。……那么,怎么样?那里面有你中意的女孩子吗?”
如此直接的提问让我陷入两难。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老实地回答时,望月那边倒好像先受不了沉默,说了声“算了”,自己把提问流产了。
“我现在才要说正事……,你下个月的二号有空吗?要不要打工或是回家什么的?”
下个月的二号,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多礼拜吗?
“不,还没有什么安排。”
“这样的话,去不去海边?有人提议上次的联谊会全体成员一起去一趟静波。”
上次的联谊会全体成员……?既然如此。
“好啊。”
“哎呀,这就答应了吗?呵呵呵。既然如此,我就先通知你一点事。”
他说的是他会在那天早上八点开车来接我。
“那么,有什么事我再联络你。啊, 那天早上我离开家之前会事先给你打电话。”
“明白了。”
放下话筒以后,我做了两三次深呼吸。我已经在自己都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兴奋了起来。
又可以见到她了。
……也许。希望落空对我的伤害不大,因为我有一个习惯:凡事都做好最坏的打算。她不来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我认为只要和那群人保持联系,就是有意义的。能像上次那样尽兴就足够了。总之我就是这么想的。
在此基础上,如果能在那儿与她见面的话……。
在这一个礼拜里,我一有空就会想起她,让她的笑容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记住了她在那次的自我介绍时说的工作地点。一番町的秋山牙科诊所。我已经实地调查过那儿的电话号码了。所以我只要给那边打电话就能和她取得联系了——虽然我心里都明白,但最终还是没有打。
我总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退缩。查看学校的名册,调查喜欢的女同学家的电话号码。我甚至做得更绝,比如说,高中时喜欢的菊地家的电话号码,毕业至今已有三年半,我却依然能准确无误地背出来。
但是归根到底,我主动打电话这种事,过去做不到,现在做不到,将来肯定也做不到。所以我一直认为我已经没有再一次见到她——成冈的机会了。这次是……。
“海吗?”,我发现自己正在无意识地自言自语。
郁郁寡欢地渡过了两个礼拜。我最担心的就是天气,直到天气预报中在那个礼拜中的前后数天都标上了晴天符号时,我才确信可以放心了。
当天,我起床以后很难得地在早上就淋了浴。早晨剩下的时间都花在了孤独的个人时装秀上。怕被别人说腿毛好呕心所以我不穿短裤而穿上一条牛仔裤,上身则是T恤再配上我仅有的一件夏威夷衫。我本想带上墨镜找找衫山清贵的感觉,可是我那副墨镜度数还没调,于是我面临了要选择外观性还是实用性的抉择,最后我决定戴上平时用的眼镜。
我整装完毕是早上七点半。在此后的大约三十分里我干掉了三支烟。比预定的迟了一些,八点零五分左右终于来了电话,而车子正式抵达则是在此十分钟后。听到汽车排气声我就明白了,于是把行李挂在肩上,踩着沙滩拖鞋来到室外。望月正好刚从车上下来,汽车前盖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抱歉抱歉。我已经很赶时间了。”
助手席的车窗开了,松本说了声“早上好”,然后低下头。我听到车内音响正在播放SAS的歌。看到车后座没人,我有些失望。
(注:SAS:Southern All Stars,由日本著名歌手桑田佳佑等5人组成的乐队。)
上车后车子在锺纺路上往西沿着熟悉的道路行驶,随后进入150号线。我询问其他的成员要怎么去,得到的回答是,大石会搭北原的车,青岛也会开一辆车,所以除了松本之外的三名女生就坐她那辆车前往。
道路不太拥挤,三十分左右就到达了烧津的一家酒店,正好是到静波海水浴场的路程的中间点,望月把集合地点定了在这里。北原一行已经到了,但是还没看到女生们的身影。我们一行下了车,外面热得让人犯晕,在我看来这是去海边的绝好日子。
大家决定先去买东西,男人们在商店里购物完毕,正在在停车场里把饮料之类的东西装进冷藏箱的时候,青岛她们的车终于到了。
“对不起。我不太认路,我开到大井川以后又折回来的。”青岛边说边走出驾驶席,向男生门打重逢的招呼“你们好,好久不见。”另外两人也下车向我们打招呼。
我还没好好地把目光对准她们,就仿佛已经快窒息了。我不敢明目张胆地直视她,只好先用眼角的余光确认女生们正在沉浸于聊天之后,才终于像偷窥一样地瞥向那个身姿。
成冈戴着麦秸帽,网眼状的影子落在她露出皮肤的肩膀上。红褐色的大背心,里面应该穿的是泳装吧,可以看到她脖子后面束着白色的肩带。她伫立着,白底花纹的裙子随着微风起舞,脚底踩着白色的拖鞋,左肘挂着毛线编织的手提袋,她美得让我想把她的身姿直接拍成照片装裱起来。背景最好是在海边,而不是停车场。她右手压着麦秸帽,抬头仰望天空,在四下无人的沙滩上漫步,此时从左侧按下快门……。
我闭上眼,深呼一口气,总算用这个办法制止了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