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动不出一声,他本以为她在熟睡着。但是,翻身朝向明广方向的她,眼睛居然是睁开的。

  那是一双无比清澈的眼睛。

  那一瞬间,明广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脑中一片混乱,然而紧接着,他却发现了她的眼睛看不见这个事实。证据就是——她并没有大声叫嚷,身体也如刚才一样平静,依然处于蜷缩中的状态。

  虽然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但是,因为她并没有睡着,而是一直清醒着。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弄出声音来为好。

  这个屋子就像一个密封的箱子一样,她认为自己是一人独处,但实际上显然不是这样。他感到有些罪恶感,把目光从她的眼睛上移开,望向窗外。

  玻璃的一面因为有水,已经模糊了起来。暖炉上的水壶正冒着热气,这些热气在玻璃的表面上冷却下来。两个半小时之前,水就激烈地沸腾了起来,但水壶现在已经被从四方的暖炉上移开,并不被火直接烤到。白色的蒸汽慢慢地从壶嘴中冒出。

  明广尽量不发出声音,用左手擦拭着窗户上的水雾,左手的手心冰凉又湿润。屋子里本来是很暖和的,但由手心通过手腕传来的水滴的冰冷,却经由背部传到脚尖,让他觉得浑身冰凉。

  只有左手擦拭过的部分,能透过没有水雾的透明部分看到外面。窗户外面,大约距离两米的地方,就是车站的站台。除了离的近的这个,还有一个深处的站台隔着铁轨,一共两个。从窗户中能够看到的站台,稍微有些突出。如果人站在窗前,从左侧延伸出来的站台,也就是是面前的与里面的站台的拐弯处,正好在窗户的中央被挡住了,窗户右面则能够看到延伸出来的铁路。

  家与站台之间的空地种着一些并排着的树,向窗外看的话视野刚好在两棵树之间,很开阔。把脸靠近窗户看的话,甚至能看到深处的站台另一侧发生的事情。

  车站上站着许多人,和早晨比或许少了一些。但是现在依然有穿着黑色工作服的人们,从站台的一边俯视铁路,似乎在调查着什么,表情统统很严肃。明广几乎能看清楚他们脸上的纹路,他为了不被发现,从身处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向外眺望着。

  深处的站台的尽头由绿色的铁丝网围着,那是为了隔开铁路和马路而设置的。早上那里聚集着一些看热闹的人,观望着车站内的设施和铁路。不过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那些人也都走得一干二净了。

  莫非那个男人就死在那里!明广注视着距离自己大约二十米远,铁路另一侧的站台。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的嘴唇颤抖着,为了制止它继续颤抖,明广用力咬住嘴唇。

  对于阿满这个名字,明广并不是刚刚知道的。但是他却没有同她说过话,更不曾拜访过她的家。

  十二月十日的十点左右,明广在迟疑了一会之后,站到了这座老旧的木制房屋的玄关前。他拉开横着的滑门,门上的玻璃镶有格子窗框。为了让阿满出来应门,他按下塑料门铃。这个门铃大概是十几年前的样式吧,缝隙间夹杂着不少的泥土和尘埃,甚至让人担心它是否能够工作。不过,响亮悦耳的门铃声,很快从家中传到了在外面等候的明广耳中。

  不一会儿,阿满就一边打开家门,一边问着来者是谁。当然,明广很清楚这是一位独身居住的年轻的女性,而且视力有些问题。

  “请问……”

  打开门的阿满,用困惑的声音问道。按响门铃就立刻退到一旁的明广,背靠着墙观察着她的样子。以往都是从远处看着她,距离这么近还是头一次。她比起想象中更瘦,给人一种不健康的感觉。可以确定的是,她并不认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请问没有人在吗?”

  她又重复了一遍,光着脚就从玄关走了出来。她或许是那种脚被弄脏也不会在意的性格吧。被冻红了的脚,就直接踩在玄关前面的水泥地上,好像孩子一样。这实在是太没有防备心了,万一地上有玻璃的碎片,或者是想要伤害她的人,那该怎么办呢?

  虽说是这样,但对于明广来说,她从玄关出去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如果早有这样的机会的话,就不需要寻找开着的窗来搜寻进入她家的方法了。

  明广偷偷地从门外的阿满身边溜入了房子中,如果穿着鞋的话在走廊里走会发出声音来,所以他事先就脱下鞋只穿着袜子,做好了准备。

  玄关处并排放着的只有女性的鞋子,但略微瞅一眼,就会发现在鞋柜里面堆积着不少陈旧的男式皮鞋。他向着走廊慢慢走去,非常小心不发出声音来。在走廊中,他发现了好像是洗澡房或是厕所的一扇门,而在尽头则是一扇镶着毛玻璃的拉门,走廊在此弯成L的形状。

  明广听到背后玄关的门关上的声音,回头一看,阿满已经回到了家中。或许她把刚才的门铃声简单地当做成恶作剧了吧,她的表情如往常一样平和。

  明广赶忙藏进了刚刚在走廊中见到的洗手间中。她从他的面前经过,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在自己家中行走,她一到拐弯处就熟练地按照L字转了过去。明广能听到她上楼梯的脚步声。

  如果她回到二楼的话,那么就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吧。明广这么想着,再次走入走廊中。

  一楼有着厨房和起居室,以及看起来没有任何人在使用的房间和佛堂。

  明广现在就藏在起居室里,从现在开始,他决定暂时不动弹。

  如果过了半天之久,警察一定可以查明白从车站逃出去的男人的身份,并开始在这附近的公寓追问吧。所以必须要逃到警察找不到自己的地方才行。

  明广从去年四月开始在印刷公司工作,也就是从那时起开始了独自一人的生活。公司里大约有一百人,松永年雄是公司中的前辈。

  每年春天,新入社的社员们都要参加迎新酒会,这是以加深同事们之间的交流为目的所举办的,所以不能推辞。

  正在大家醉意微醺的时候,有一个戴着圆框眼镜,比自己稍微大一些的男子离开了座位开始讲起话来,周围的人一边举起杯子喝着啤酒一边听他高谈阔论。明广对这些话题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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