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旅行的轨迹及希望之箱 第五幕「在午夜蓝共处的两人」

那是我很久以前写的。」

  「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那段故事真的没有后续吗?」

  「我跟那个叫夏洛儿的女孩没有交情。我没有亲切安慰她的理由,也没有为她准备诚实答案的义务。」

  这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蒙提先生摘下眼镜,将眼镜放在摊开的书页上。

  「可是我跟你多少有点交情。我先问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关心那个故事有没有后续?」

  被问到为什么,这让我得花一点时间才能答覆。

  「……我关心的并不是内容。那是夏洛儿非常看重,但现在觉得已经失去的东西,所以我关心的是,那是否真是没有办法的事。」

  「想帮助自己身边的人,这是崇高的想法。但我想自己应该没有理由要帮你吧?我对借由展现善意来获得满足的行为不感兴趣。」

  这符合蒙提先生一贯风范的干脆答覆,甚至让我感觉爽快。

  而蒙提先生在这样说完之后,便打算重新戴上眼镜。

  「对蒙提先生来说,那段故事应该也算是重要的东西吧?」

  听到我这么说,蒙提先生拿着眼镜的手悬在半空,用他那对黑眼看着我。

  「我不是很清楚小说家这个工作是什么样。所以如果我有什么误会,或是听起来像自以为是,我先说抱歉。」

  来到异世界,并没有让我变成勇者或魔术师。我不是什么特别的存在,况且这个世界即将毁灭,我什么都不能做。

  但如果要说现在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我知道了将自身想法传达给他人的意义。

  那是十分困难的一件事。但也正因为如此,那么做才有意义。在传达自身想法之后,对方也会传达自己的想法。我想这样肯定能让人与人之间产生联系。

  「对蒙提先生来说,那也许只是很久以前写过的一堆纸。可是夏洛儿对那段故事十分着迷。她认为老鼠骑士就像她一样。就算过了好几年,她一样把那本书带在身上,把那个故事放在心里珍惜。就算世界毁灭,她也不惜拿自己最后剩余的时间持续寻找那个故事的结局。」

  在将想法转化为声音向人吐露的时候,总是会让我产生强烈的不安。究竟该怎样表达?自己会被如何看待?甚至有可能会被排斥,也可能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想传达的话语,永远都是来自于自己裸露的心。

  「如果有人比你还要重视你所创造的故事,还可以说你跟那个人是毫无关系的吗?不正是因为有那些人,才让你成为小说家的吗?」

  我感觉自己耳朵发烫。血液也冲上我的脑袋与脸部。我不知道自己的说法是对是错。可是我想尽可能让对方感受到我的想法。我只能期待对方能够体会。

  「你应该要有为夏洛儿准备诚实答案的义务。她被你所创造的故事深深吸引。所以,请你好好负起责任。如果你还以小说家自居,那就请你让她看到故事的结局。」

  听我说完这番话,蒙提先生只是默默地合上手中的书,将眼镜放到那本书的封面上。

  「──莫非你认为我把那个故事的结局小心收藏了起来吗?」

  「那不重要。」

  我的反应让蒙提先生有些吃惊。

  「如果你有收起来,那就请你把那个结局给我。如果不是那样,那就请你写出来。你是小说家吧?」

  听到我这么说,蒙提先生将小手放在嘴边。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是笑声。那是断断续续,像是在出声清嗓的笑声。在蒙提先生笑了好一段时间之后,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将一口气吐了出来。

  「像你刚才那样直率的话语,我有好久都没听到了。」

  「……那样算直率吗?」

  「我想不到更直率的例子了。好吧,我能理解你的主张。我会考虑的。」

  虽然我很希望蒙提先生具体说明他的意思,但我忍住了这股冲动。因为我相信蒙提先生愿意这么说,就代表他会认真考虑。

  我已经把我想了一整晚的话语全给说了出来。我没法再多说什么,也什么都不能做了。尽管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我依旧还不知道这会带来何种结果。我向蒙提先生低头行礼之后,便起身离去。

  来到屋外,我深深吐了一口气。如今回想起自己刚刚的举动,比起达成感,在我内心更多的是羞涩。我感觉自己无论是背部还是腋下都满是汗水。

  「惠介!」

  我顺着这声呼唤转头望去。我看到妮朵跟夏洛儿正好采完灯花回来。妮朵朝我跑了过来,对着我鼓起脸颊。

  「你怎么一直都没来!那边的景色很漂亮,整片山坡都开满白花呢!」

  「我跟蒙提先生不小心聊久了。那就是灯花吗?」

  我看到妮朵手里拿着白花花冠。她将花冠高举到自己面前,让我能看个仔细。

  「对啊!是夏洛儿小姐教人家做的喔。」

  「怎么看都不像是第一次做的呢。看来妮朵也很有编花冠的天分呢。」

  「就是说啊。我自己也很惊讶呢。」

  看到妮朵得意挺胸的模样,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慢了几步来到我们身边的夏洛儿,嘴角同样带着笑意。

  只见妮朵看着花冠想了一下,接着将花冠递到我面前。

  「这是人家的得意作品,就送给惠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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