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是最私人的问题之一。他人出于好奇心去挖掘,是相当无礼的行为。因为不管当中有什么问题,也只有当事人能够解决。
遭到我制止的妮朵虽然抿着嘴,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发现她脚上穿着平常的那双鞋子。应该是已经改好了。
「……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嗯,明天记得再过来一趟。因为我要知道实际穿过一天之后,是什么感觉。」
我们之间的气氛并没有转坏。芳歌女士并没有因此被我惹怒。纯粹是要共享这个我们所在的空间,我们的立场也太过陌生了。
我跟妮朵就这么离开芳歌女士的住处。我跟妮朵没有说话便坐上茶壶,发动引擎。我驾着茶壶缓缓行驶了一段下坡路。因为要回圣堂,需要找地方让车掉头。由于这附近的道路太窄,所以我只能先把车开到比较宽敞的地方。
「……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呢?」
妮朵低声这么说道。由于妮朵感性丰富又单纯,所以容易把他人的问题当成自己的事情去想。
「不管发生过什么事,都不是我们该过问的问题。」
「可是她说孩子是她害死的……」
「那是别人的家庭问题。」
妮朵没有说话,但我能感受到她落在我脸上的视线。
我找到一间有宽敞前院的屋子。我打方向盘让茶壶驶进前院,再倒车返回道路。
「……惠介都不会在意吗?」
「我当然会在意。可是,我认为不管我们怎样过问,也帮不上忙。就算芳歌女士真的害死自己的孩子也一样。」
我顺着道路让茶壶驶上坡道。茶壶爬坡的感觉相当笨重。一段时间之后,茶壶正好驶过芳歌女士的家门外。
「比起一个人烦恼,说出来不是会比较轻松吗?」
「这样说是没错。说出来是有可能比自己独自烦恼要来得轻松。」
可是──我这么接着说道。
「我想,说不说要由当事人决定,而不该是我们去追问。」
「……感觉你好像很不想管这件事耶。」
「我知道主动去问别人难以启齿的事情,或许也算是一件好事啦。但我想那应该是神明的工作。我们并不是神明。啊,在这里负责那种事的,应该是圣女的样子。」
昨天我有看到芳歌女士对圣女像祈祷。我自然不会知道她祈祷的内容。也许是关于她孩子的事,也可能是别的事。可是祈祷应该就算是向神明倾诉烦恼吧。
发现妮朵没有说话,我往她那里瞄了一眼,看到妮朵正微微鼓着脸颊,有些不悦地将身子靠在椅背上。这是源自于妮朵善良个性所产生的不满。妮朵还太过纯真,让她难以放下好奇心与同情心。妮朵是个会想对他人的烦恼表达理解,或是与他人共同承受,借此帮助他人缓和压力的孩子。
「鞋子都改好了吗?」
尽管我明显是在转移话题,但妮朵并没有抱怨,只是在语气中还带有些许不悦。
「……人家配合我的脚形在里头塞了鞋垫。如果穿起来不舒服,明天还会再帮我调整的样子。」
「现在你穿起来感觉怎样?」
「良好。」
听到妮朵说出这颇为独特的用词,让我不禁苦笑。
我驾着茶壶爬上坡道尽头,回到圣堂前的广场,让茶壶停在圣堂门前。我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近傍晚。我判断今天应该不会再需要外出,所以决定让茶壶的锅炉熄火。
早一步跳下茶壶的妮朵正站在圣堂门前等我。
「对了,人家托你的东西有送到吗?」
「啊。」
我连忙摸了摸胸前口袋。我从天竺鼠先生那里接过的收据还放在里头。我完全忘记要把收据交给芳歌女士了。
「……我该现在拿过去吗?」
我转头一看,正前方就是夕阳。夏日将至的太阳比较缓慢,距离日落应该还有一点时间。可是想到这条坡道得费上好一番功夫才能让茶壶爬上来,要再重跑一趟让我难免有些抗拒。再加上我才刚让茶壶的锅炉熄火,让我更加不想采取行动。
我这些想法似乎都透露到了脸上,只见仰头看到我表情的妮朵发出轻笑。
「你是想等到明天再去吧?」
我想了一下。那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紧急的东西,就算明天再拿去应该也不成问题。况且芳歌女士明天早上应该也会来清扫圣堂,我们也会到她店里去调整妮朵的鞋子,所以真的搁到明天再说也没问题。最多就只是睡觉时心里会多一个让人惦记的东西罢了。
明天再说吧。我这句话还没出口,突然想起一件事。
「这种时候就找专家来处理吧。」
我带着微倾脑袋的妮朵进入圣堂,前往书库。一进到书库,就看到夏洛儿正好把一本书合上,从椅子上起身。
「我有个工作想委托你办。」
我这个要求让夏洛儿难得露出意外的反应。这让我成功看到她讶异的表情。虽然她也很快就变回往常毫无表情的模样。
「你这个要求还真突然。」
「我正好有一件应该很适合送货人的工作。但对你来说会太困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