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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德先生还说了什么?
我手按著太阳穴,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快想起来,我应该还有听到什么。
──在我们家住了一整个夏天。
对,他是这么说的。
──他除了帮忙造酒的工作,
我记得后面是……
──还会抽空画画、骑马,
──还会抽空画画。
「──介。」
我抬起头。
「你没事吧?惠介。」
妮朵的脸不知何时出现在我面前。她一脚跪在地上,搀扶我的肩膀。在提灯的亮光下,我这才察觉到妮朵眼睛里的蓝色。
「你的眼睛。」
「咦?」
「颜色跟母亲一样吗?」
妮朵眯起眼睛,摇了摇头。
「我眼睛的颜色跟父母都不一样。家族中只有我是这个颜色,医生说很可能是因为魔力缺乏症候群的关系。」
魔力缺乏症候群。
说到底,为何只有妮朵会得到那种在这个世界也十分罕见的疾病?
难道不是因为她的体质在根本上就与其他人不同──拥有不同基因的关系吗?
这个想像让我无法嗤之以鼻地当成笑话看待。
因为这代表的是──
「──真的是那样吗?」
妮朵直视著我。
「真的是什么?」
「我真正的父亲,跟惠介是相同世界的人吗?」
「为什么……」
我才开口便连忙摀住嘴巴。因为这对妮朵来说是个十分严重,关系到她对自己出身、对过去人生看法的问题。
然而,妮朵对我摇了摇头。没关系。她这么说。
「我想父亲应该也有猜到这件事。他知道我其实并不是他亲生的。」
「猜到……咦?」
「因为我父母的婚姻似乎是所谓的政治联姻。比起爱情,重要的是建立两家的关系。」
听到这件事,让我一下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记得自己也曾多次问过关于那个签名的事。可是母亲都只会露出困扰的表情,不跟我说答案。所以我一直都不知道上面是写什么。不过,我在看到惠介手上那个小钟的时候,我就猜想可能是那样。」
「这个?」
我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腕。我手上戴著大众品牌的普通手表。这让我想起过去在范戴克先生的工厂时,妮朵曾经想画我的手表。
「在那上面的文字,是惠介你那个世界的文字吧?」
听妮朵这么说,我才猛然察觉。在手表上的品牌名称,还有标识四个按钮的文字,全都是英文。
「我看到上头的文字就觉得有些奇怪。感觉我好像在哪里看过。后来在惠介的帐棚上、露营道具上,还有背包上也都有看到类似的文字。」
我拥有的东西上面都有品牌标识。
所以妮朵才会发现,那些跟她记事簿里的签名,是同样的文字。
「所以我才总算知道,就是因为我真正的父亲是异世界人,母亲才要瞒著我。」
妮朵的眼睛望著我手中记事簿里,那个在敞开页面上的签名。
「──亚伯特……先生。那是我父亲的名字吗?」妮朵对我露出笑容。
「谢谢你。惠介让我知道了重要的事。」
「不,我什么都没……」
妮朵摇了摇头。
「我一直都很难相信这件事。因为母亲一直都没告诉我这个秘密。画这些画的人,也不是母亲,而是我真正的父亲画的。所以这让我更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才好了。」
妮朵的表情缓缓转变。她的嘴角上扬,微微眯起眼睛,脸颊也在转眼间泛起红潮。
「听到奥林匹亚小姐说没有金色海原的时候,我也接受了。可是,那个人并不是魔女。所以我还是不知道是否真有金色海原。」
「……你还是没法相信吗?」
「不。」
妮朵的语气相当坚定。
「奥林匹亚小姐说过,人会相信想要相信的事。所以我也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
看到妮朵那不带丝毫迟疑的眼神,我为之屏息。
「我相信有那个地方。因为只要在这个世界的某处能找到那个地方,我就能一直寻找。我可以跟惠介一起去很多地方、吃很多次饭、画很多画。」
妮朵说到这里,对我露出笑容。我感觉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脸上露出符合她年纪,没有任何顾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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