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们彼此的利害一致,所以才共乘一辆车一起旅行。可是如果到了城市里,这样的利害关系就不成立了。
至少我可以弄到钱,而妮朵也能弄到车。这样我们就没有继续一起旅行的理由了。
这让我大吃一惊。我发现自己一直都没想过这些事。在不知不觉之间,跟妮朵一起旅行,已经变成了理所当然的日常。我们从认识到现在明明才没几天,我却觉得我们彷佛在一起已经有好几个月。
「……也对。」
我只能努力挤出这样的回应。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妮朵继续念出食谱上的内容,而我则按照内容去做晚餐。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交谈。在营火的火光照跃下,我们吃了晚餐。餐具发出的声响取代了对话。
简单收拾完餐具之后,再来就只是等著睡觉。我睡帐棚,妮朵睡在茶壶后座。差别只是在什么时候,哪个人会先从营火旁离开。
我坐在营火前面喝了口热水。偶尔会用吹火棒拨弄柴薪,调整营火。
妮朵坐在我旁边,双手捧著杯子,她没有喝水,只是看著火焰。
这个世界的夜色相当深,周围看不到任何人工灯光。只有柔和的月光跟眼前的营火能让人依靠。
我为营火添了薪柴,因为如果没有让火持续烧下去,很快就会熄灭。熄灭的速度快得让人难以置信。要一直持续下去并不容易。就跟人的感情一样。
「妮朵。」
我听到这样的声音。那是从我口中发出的声音。我能感受到坐在旁边的妮朵微微动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去找金色海原呢?」
那是妮朵母亲画在画里的地方。她的母亲也多次告诉她,那是世界上最美的海景。
只因为是有回忆的地方,真的就能让她独自开始这趟旅行吗?
妮朵没有回应。直到营火中一段被烧红的枯枝断裂,妮朵才突然开口。
「母亲常跟我说她旅行的事。她说自己去了很多地方,画了很多画。那个时候还有很多本记事簿,母亲不但让我看了很多画,还像说故事一样,一一告诉我每幅画里的回忆。因为我以前根本没法离开房间。」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不解,妮朵露出欠缺生气的笑容。
「我在不久之前,都还是个病人。」
「……真看不出来。而且你嘴巴那么坏。」
「这两件事没关系。真要说的话,那是天生的。」
妮朵恶狠狠地回瞪我。我只是开个玩笑嘛。
「你知道魔力缺乏症候群吗?」
「不知道,我第一次听到。」
我想也是。只见这么说的妮朵挺起胸膛,似乎很得意的模样。
「无论是找任何医生,都没有人知道原因。可是从我出生开始,如果周围没有大量魔力,我就没法动弹。我的房间里必须准备大量魔矿石,我也必须尽量不动,才能勉强活著。其实就跟蒸汽车没什么差别。」
妮朵虽然为自己开的玩笑露出笑容,但我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光听就足以明白那是攸关性命的重病。
「……可是你现在非常健康吧?」
「因为把魔力崩坏说得简单点,就是世界每个角落都充斥著过剩的魔力。而我之前就是因为缺乏魔力,所以才差点死掉。」
啊。妮朵的解释让我恍然大悟。
妮朵有如要肯定我的想法般点了点头。
「因为魔力浓度提升的关系,我才可以像现在这样在外头行走。因为世界毁灭,我才得以自由。听起来很讽刺吧?」
我一下不知该如何回应。妮朵也不等我回话,便继续说道。
「我离题了。以前我只能待在房间里看书,还有跟母亲学画画。母亲旅行的故事与记事本里头的画,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我每天都会吵著要母亲说她旅行的事好几次。因为母亲在说那些故事时,看起来总是一脸幸福的表情。但是……」
我等了一段时间,才等到妮朵说出后面的话语。
妮朵抱著腿,看著摇曳的营火。
「……我猜那些故事全是假的。」
她这么说。
「我从来没有看过母亲画画。」
「……她不是有教你画画吗?」
「母亲只是会看我的画,然后说些这样会更好,有这种技巧等等的建议,仔细想想,那些都是书上写的东西。我从没在记事本以外的地方看过母亲的画。」
要找出否定的话语,应该不会太难。例如以前她虽然会画,但那个时候已经画不出来了。可是那种理由妮朵自己大概也想过,而且她应该比我更想要相信那类理由。
「母亲去世后,父亲就把母亲的记事本丢掉了。父亲说他从没看过母亲画画。还说八成是母亲从古董店买回那些故事本,对我编出那些故事。当时我也是拚命否定。可是现在我不太敢肯定了。我开始觉得那些故事说不定真是母亲为我编的故事。」
所以。妮朵看著我。妮朵的眼神中带有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光彩。
「我想知道那些故事究竟是不是母亲编出来的。就算是骗我的也没关系。因为我知道那也是为了我才编的。只是一直抱著这种有时怀疑,有时相信的感情,让我实在不想死。我想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