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底下长满了不知道什么种类、像胡子般长长的植物,全都干枯变白,变成软绵绵的草棉被,成为我的软垫。
可是,这些枯叶的前端却在搔我的鼻子。
我快打喷嚏了。
啊啊!神啊!佛啊!请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我宁愿以后得一辈子鼻炎。但是,现在!现在这一刻千万不要让我打喷嚏!拜托、拜托、求求您!
池塘那边传来水声,噗通!
这几个男人立刻开始移动。
「在那边!」
两人沿着石阶往下跑。
我伏着数到十——才数到五就打了喷嚏——然后爬起来拼命跑!
快跑!快逃!四周树木的沙沙声,听来好像在为我加油。可是草丛却绊住我的脚,有时候突然冒出来的树枝勾住我的袖子,嘲笑我,阻挡我的去路。
绕过池塘,往出口去。
膝盖的疼痛让我的身体站不直,我以红毛猩猩的姿势在黑暗中奔跑。
我经过通往正面出口的碎石子路,距离小门只剩下一点点了。加油啊!雅男!
抓住皮包的手因为汗水而滑动,有好几次都差点掉下去。我一下子抱在怀里,一下子拎在手上,有时候被树木勾住。我像个越战的脱队士兵一样跑着。
(小门有人盯吗?)
应该有第三个人在这里。我在距离小门五公尺的地方停下来,以最快的速度躲进草丛里。
开是开着的,只要冲出去就好,我应该办得到。不管在门外的是谁,就算他用枪顶住我、威胁我,还是我的脚程比较快。应该是我比较快。
如果我的膝盖没有这么痛的话。
卡沙!小门那边发出声音。
我抬起视线,看到人的脚。那是包在黑色裤管里的脚。这虽然是残酷的事实,但我并没有看错。树干没有这么细,而且那是会动的。
我人趴在草丛里,心却仰望着上天。
(天要绝我啊……)
慢着、慢着。既然还能搞笑,应该没问题。我的头脑还管用。
卡沙、卡沙。是脚步声,往这里来了!
「喂!你在那里是不是?」有个声音说。跟刚才那两个人不同的声音。
「我听到脚步声了。我听得一清二楚。给我出来!」
我全速驱动我的大脑。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我在草丛里四处掏摸。身边没有石头、树枝,什么都没有。
「喂!你最好乖乖出来。」
声音已经来到非常近的地方了。
(皮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但是岛崎交给我的这个皮包,想必是今晚这阵骚动的焦点。敌人可能就是在找这个。
「喂!出来!」
声音就在身边。就像骑手的鞭子一样抽打我的心。
好!你要我出去,我就出去!
我动员了全身所有的力量,用弹的爬起来。黑色的人影近得吓人,他手里拿着东西,可能是枪。
敌人朝我靠近,距离缩短成两、三步了。这样对我反而有利。对于突然冒出来的我,敌人也受到不少惊吓。
「看这个!」
我一吼完,就使出吃奶的力气,把皮包朝着对方的脸扔过去。
敌人反射性地举起手遮住脸,皮包撞到他的手,我跟着冲过去,在对方站稳、抓住皮包之前,接住皮包后用双手抱住,然后直接继续往前冲,用整个身体去撞敌人。
这次我们两个一起打滚,倒在地上。但是,故意这么做的我,比对方早一步爬起来。小门就在眼前了。
快跑!
当我冲到小门那里,后面响起枪声。我还以为自己中弹,闭上眼睛,可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我打开门,跌出门外。
我头朝下倒在铺着柏油的人行道上。还不能倒!我还没完全脱离危险,站起来跑啊!
这时候,我头上传来关门的声音。还有「眶!l的一声。我挣扎着抬起头来。
我看到一双修长的腿,穿着白色的袜子,一双手落下来,抱住我的身体。
「快点!」
那双手把我架起来,半拖着我跑,支撑着我的手臂里着明亮的铭黄色毛衣。
远远地,传来警车的警笛声。我的脑海里开始起了白茫茫的雾。即使如此,我还是紧紧抱住皮包不放。
「啊啊!总算来了!」支撑着我的手说。「振作一点!已经没事了。追过来的那家伙,我用力关门撞了他的头,声音那么大,他一定被撞昏了!」
我努力让眼睛聚焦,看着话声的主人。她是个肤色白皙的女孩,耳边有个东西闪闪发光。
你是……
我想说我认得你,但是说不出来,接着就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