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后来还知道,命案第二天岛崎理发店没营业,是因为岛崎伯父和伯母分别担任町会副会长和妇女组联络人等重要职务,绝不是因为爱看热闹。包含命案现场白河庭园所在的白河町会在内,通称「六町」的地区全部聚集,针对这起自深川马路杀人魔以来最骇人听闻的血腥命案,讨论是否应该整个地区联合起来,重新检讨防范犯罪的体制。
虫鸣会当然是自命案当晚就结束了,白河庭园也停止开放。这种状态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据说还是未知数。失去展示场地的大批灯笼,暂时被安置在区民中心的大厅,展出约一周的时间。
那一个星期,也举办了森田亚纪子的葬礼。
我犹豫很久,怕去了显得太多事,最后还是透过工藤同学获得同意,出席了葬礼。当然没有岛崎作陪,一个人去的。对我来说,这件事要一个人去才有意义。
工藤同学一家人很感谢我的心意。但是,在小小的灵堂——真的很小,而且鲜花也很少——之前低着头的森田一家人是怎么想的,直到最后我还是不知道。
森田家位在距离千叶车站步行五分钟的市区,是一幢有着灰色防火墙、富丽堂皇的三层楼建筑。大门的形式很优雅,会让人想起洋片里出现的豪宅,上面贴着「犬」的标志。结果出殡时,果真有一头毛色光泽亮丽的哈士奇犬,由一个应该是亚纪子弟弟的高中生用皮绳牵着。
亚纪子的遗照露出了笑容,脸却朝向旁边,像是不想见到排在灵堂前低着头的遗族,也像是不想面对参加葬礼的人。因为就一个突然死去,并且死得那么惨的年轻女孩而言,参加葬礼的人数实在太少了。
我觉得好冷好冷。原本以为是明明看到工藤同学就在附近,却因为身分地点不能出声叫她,因而觉得寂寞,但又似乎不全是如此。
在这之前,我也曾经为某个人的死感到悲伤。可是,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冷得彻骨。
我偷偷地观察参加丧礼的人,几乎没有跟亚纪子同年代的人。有的全是她父母亲那个年纪的人.以及她弟弟那个年纪的少年。
森田亚纪子是个非常孤单的人。
复杂的家庭环境显然对她的人生造成阴影,她的母亲穿着丧服,神情憔悴。原来如此,真的长得一模一样(还有,工藤同学也长得跟她妈妈非常像。还没介绍我就认出来了)。看起来,真正伤心的只有她一个。说来可怜,但看来真的是如此。
整个葬礼当中,她的父亲,不,应该说是继父吧,始终一脸心不在焉,甚至偷偷打哈欠、出殡时看稿子致词还念错好几次。我用心地在人群中寻找年纪相当于她生父的男性,却没有看到。还有,她弟弟好像是在人群里看到朋友,趁和尚诵经的时候,虽小心低调却依然举起手对某人打了暗号。
再加上那只毛色漂亮得有如标本的哈士奇犬。
这里真的是森田亚纪子的家吗?
正当我怔怔的想得出神时,有人从背后拍了我的肩膀。一回头,田村警部吓人的脸从丧服海中蹦了出来。
「你心肠真好,」警部先生说,「还特地来上香。」
「警部先生才是。」
警部先生的鼻翼微微抽动。「被害人的葬礼,我都尽可能出席。」
「为了坚定决心吗?」
「对。我会答应死者,一定要抓到凶手。」
可能因为警部先生的语气充满了不像他的感慨吧,我不经思考,就直接把脑子里想到的事说出来了。
「调查方面怎么样了?警部先生,有没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警部先生瞪大眼睛看着我。连我自己都被自己讲出来的话吓了一跳。我到底在说什么啊我。
可是,我是真心的。我真的很想帮忙。那时在我心里吹过的那阵寂寞的风,虽然未必只为了亚纪子一个人,但寂寞的风与她产生共鸣是事实。想为森田亚纪子做点事的心情是真的,苍天可证。
就因为这样,后来我才会招惹了一些难以置信的事,真可谓「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