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警察那里去打扰,老实说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上次我被带来的时候,是为了我跟妈被卷进去的那桩事件,还是以受害人的身分去的。但这次不同,这种情况下,我——应该叫相关人士吗?
被害人的朋友,还不如干脆当被害人好一点,我心里这么想。
带我上警车的巡警先生,是个好像才刚当上警察的年轻人,在前往警署的那段短短时间,他一边小心观察我身边那个刑警先生的脸色,一边非常亲切地照顾我。反过来说,也是我失常得需要别人这么照顾吧。事实上,我整个人都失神了。他们跟我说要联络爸妈,叫我告诉他们联络方式,但我却一时想不起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越急越想不出来,结果还是陪我的那个刑警先生去查出来的。
不过,幸亏这样,否则更糟。
在警署的停车场下了车之后,陪我的刑警先生扶着我进到警署。那时候,他和出来接我们的刑警之间交换了很严峻的视线。虽然是一瞬间的事,我还是注意到了。虽然注意到,但我的心实在是碎得太厉害,因此没办法仔细思考他们眼神里的含意。要是我那时有能力胡思乱想,绝对会逃离现场,让整个情况更加恶化。
到了警署里,他们让我坐在刑警房间角落一组很难看的待客椅上等了很久。我想,可能是家长还没到,不能对我加以侦讯吧。他们也叫我先冷静下来再说。
只不过,他们也没有把我丢着不管,随时都有视线落在缩着脖子坐在一旁的我身上。说白一点,我是处于被监视的状态,不过那时我还以为他们是怕我神经不正常发疯。
我怎么会这么天真啊!一想起当时就冒冷汗。
当我发现情况并不是我想的那样——至少不光只有善意时,是在我被带进署里约二十分钟,脸色跟死去的工藤同学一样发青的妈,跌跌撞撞地冲进刑警办公室的时候。
「雅男!」妈只叫了我一声,喉咙就像哽住般说不出话。
「妈。」我也回了一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涌起了一阵神经似的笑意(显然我已经处在危险边缘了)。
「我又跟警察扯上关系了,这次是我的朋友被杀了。」我傻笑着说。
「这有什么好笑的!」妈厉声说。
「我没笑啊。」
「你明明在笑。雅男,振作一点!」
在妈用力的摇晃之下,我总算回过神。妈的眼神很尖锐,眼睛睁得好大,像要把我破碎的心的碎片,一片不漏地捡回来似的。她的眼白充满血丝。
「雅男,他们怀疑凶手是你。」
这句话,仿佛是让我恢复神智的咒语,却又恶毒得把我刚恢复的神智瞬间连根斩除。
「哈哈哈。」我发出声音。
「现在不是笑的时候!雅男,你怎么知道那是你朋友工藤同学?你们不是约好才去的吧?你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们叫我在这里等的时候,就是在跟妈讲这些啊。
我嘴巴张得大大的,看着妈。我可以看到,妈才刚把我的心的碎片捡起来,碎片却碎裂成更小片,从妈的指缝间掉落。
「你别乱讲话……」
话还没说完,我就啪一声倒下去了。我自己听到啪的声响,所以绝对错不了。
到了十三岁,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昏倒。
我醒来时,是在某间病房里。还没看到雪白的病床,光是闻到消毒水味,我就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
然后我也发现,上方有个好大的人影俯看着我。
我没有马上认出那是谁。只是在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意识中迷糊地想着:这个大叔长得好丑啊。
但这个丑丑的大叔一开口,我的记忆立刻就回来了。
「你还真会替我们找麻烦。」
那低沉沙哑的声音,还有带着烟味的气息。
「村田警部!」
我叫着想爬起来,不过高壮的警部先生把我按回床上,并且加以订正。
「是田村警部。」
之前我也提过,暑假时我跟妈会被卷入一起不寻常的事件,他就是当时指挥现场办案的警部先生,同时也是警视厅特殊犯罪侦查小组的组长。叫警部听起来很可怕,不过叫组长就像营养午餐负责打饭的人,听起来很令人安心。
「幸好还是警部。」脚边传来另一个声音,是岛崎。他的眼镜还是擦得很亮,一张小脸就在警部先生的大脸旁边。
暑假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岛崎跟这位警部先生并没有直接碰面。所以,说实在的,我应该要对这样的组合感到意外才对,但我现在没那种力气。
「『幸好』是什么意思?」警部先生问。
「绪方家的案子最后还是没解决吧?」岛崎说。
「那次的确是我们输了。」
「所以,幸好没被贬职啊。」
田村警部豪爽地笑了,「原来如此。」
然后他凶巴巴地张大眼睛说:「但是,同学,也有可能很幸运地不再是警部啊!」
「你是指晋升吗?」
「当然。」
「那是不可能的,」岛崎说,「就算没有那件案子,依目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