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叫了爸一声,好久没听到她这么温柔的声音了,「老公,算了,没关系。」
「有关系!」爸怒吼,「怎么会没关系!他们——他们把别人当作什么……」
田村警部一步步移动,按下护士铃。
「绪方先生……」
「不可原谅!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爸,」我轻声说,「这就像打撞球啊,我们是被拿来当颗星(注二)的。」
爸眼睛都红了,嘴巴不断颤抖。
「竟然把我、我老婆……我儿子……」
「我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还是不要太激动。」说着,警部先生靠过来。
「可、可、可……」
「爸,你没事吧?」我用力摇晃着爸。
爸眼神直愣愣的,忽然大叫一声「可恶!」声音大得简直要把天花板掀开。「我杀了你!」
我和警部先生都被爸的声音震得倒退,唯一一个动也不动的,就只有妈。
妈双手还是放在膝盖上,默默地凝视着爸。过了一会儿,她用勉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说:「他已经死了。」
爸转头看妈,像是凝视久别重逢的人一般,凝视着妈。好像在确认那里有什么新发现,一个好的发现,那样定定地看着妈。
妈这才露出微笑。「他已经死了,早就死了。」
早就死了。
妈喃喃地说了这句话后,紧紧抱住爸的头哭了出来。
田村警部用大手摸摸我的头,带着我悄悄地离开了病房。
我和警部先生并肩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默默地喝着他买来的咖啡牛奶。
过了一会儿,警部先生说:「我胃溃疡,医生不准我喝咖啡,所以只能喝这种不像咖啡的咖啡。」
「我也是,我妈妈说喝咖啡不好,不准我喝。」
「真讨厌,这就证明人年纪一大就跟小孩子一样。」
不过,大块头的警部先生用短短的吸管喝着小小的利乐包咖啡牛奶,那样子还蛮可爱的。
「警部先生。」
「什么事?」
「泽村先生说谎对不对?」
「你是说?」
「他说要向我妈妈报恩,都是骗人的吧?二十年前的口头约定,他早就忘了。现在五亿圆没了,也没有留下别的钱。」
警部先生单手捏扁喝光的利乐包,扔进附近的垃圾桶,回答:「那可不一定哦。」
「怎么说?」
警部第一次露出别有含意的笑容,一颗金牙闪闪发光。
「存在银行的那段时间,不是会有利息吗?那是你妈妈的,金额应该不小。当然啦,跟五亿圆比是差多了。」
注一:一种假设快于光速的基本粒子。
注二:就是球台的橡胶边。
2
因为绑架案的风波,即使我们一家三口无心成为时下的当红人物,结果还是再度遭到人群围攻。不过,这次我们上下一条心。
事实的细节部分,是后来才慢慢搞清楚的。
其中之一,是那个「新田先生」根本没有从「原木小屋」打电话出去。他假装按键,演独角戏让我们看,因为完全查不出通话纪录。
唯一一次对方打过来的电话,想也知道是他的女性共犯打来的。那是从东京都内的公共电话打的。
我和妈,还有今里女士「光明之家」的工作人员,连岛崎都被找来制作「新田先生」的嫌犯素描,只是完全画不出来。这是我第二个发现。
「关键是他脸上那副度数很深的眼镜。」
岛崎这么说。
「我就觉得那副眼镜很奇怪,而且他完全不用擦。那是假的。那些不能公开照片的未成年罪犯,不是都会把眼睛遮起来吗?虽然那种做法看起来没什么意义,其实还是有的,如此一来就认不出真正的长相,印象会模糊掉。」
负责画人像的嫌犯素描家也说了同样的话。最后虽然总算拼凑出一幅人像,嫌犯素描家却说:「一摘下眼镜,整个人印象就会完全不同了。就算在路上遇到他,恐怕你们也认不出来。」
不过,唯一一个看过他真面目的人出现了,虽然只有一眼。那不是别人,就是真草庄房东的孙女,大松雅美。
「我看到新闻时吓了一大跳,就立刻赶过来了。」
雅美姐姐说,那天她送我和岛崎到大宫车站时,看到一个年轻人一道盯着我们。
「他们果然在监视你们的行动,」田村警部说,「他一直在找机会接近你。」
帮忙做嫌犯素描的雅美姐姐非常困扰。
「真的只是瞄到一眼而已。他的样子我虽然有印象,可是形容不出来。」
从警察那里回来的路上,跟我们一起去吃锉冰的时候,雅美姐姐突然说:「他感觉不像坏人,大概二十五、六岁……瘦瘦的,很斯文,看起来实在不像作奸犯科的人。真的,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