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可以在事前做好各种预防。他既然那么有心,与其花时间订定遗嘱,不如把聪子和她的家人找来,由他亲口说明事情原委,表达感谢之意,再问她是否愿意收下这笔钱吧?这样至少可以避免聪子的丈夫、孩子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让她那么痛苦。不是吗?」
「你说的对。」我说。黄色的鱼嘴巴还是一开一合,看起来好像也在说:「小弟弟,你朋友说得一点也没错。」
「可是,他却那么大张旗鼓。这可不是说一句『吓到了吧?哈哈哈』就能算了的。他自己死了是无所谓,活着的人可就受罪了。」
「搞不好还得去做亲子鉴定呢。」
「就是啊,还害你变成泽村偷偷留下的私生子——这种鱼会偷偷生孩子哦。为了怕敌人来吃蛋,这种鱼会把蛋生在岩缝里,我在图鉴里看到的。」
话题又突然改变,我一转头,这次是给人「模范家庭」感觉的一家人。抱着两岁小女孩的年轻爸爸和肚子隆起的年轻妈妈,一起张大眼睛看着我们。
「把蛋藏起来喔?真好玩,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啊!」
我以佩服的语气这么说,朝着那一家人微笑。「你们说对不对?」
那一家人面面相觑地走开了。岛崎开心地朝着他们背后大声说:「我们赶快去找熊猫海豚吧!」
我小声地说:「这里没有熊猫海豚啦。」
「啊啊,累死了。」岛崎叹了口气。「真是找错地方谈事情了。」
「可是,我们两个小孩也没办法去咖啡厅啊。麦当劳又吵得没办法好好说话。」
「未成年还真是不方便。总之——呃,我刚才讲到哪里了?」
「我是泽村的私生子……」
「对对对,甚至还让人怀疑你是泽村的私生子,这可不是道个歉就能算了的。」
我们靠近下个水槽,里面却什么都没有,只看到海草摇晃着。
「奇怪,里面没东西耶。」
在几步之外认真看着说明板的岛崎说:「有啊。」
「什么?」
「电鳗。」
可是,我再仔细看了看,水槽里还是没东西。我走到玻璃旁边,把双手和脸贴上去。
「在哪里?」
「就在你左手边。」
我一点都没夸张,我真的向后跳了一公尺之远。在我前面的岩缝之间,横躺着一条又长又滑溜的东西。刚才靠太近,反而没看出来。
「不用怕啦,中间还隔着玻璃,电不到你的。」
「我讨厌长长的东西,像是鳗鱼、蛇、蚯蚓之类的。」
「没有多少人喜欢吧。」岛崎说,往下一个水槽前进。
「我懂你的意思了。」我说,一边拿手往裤子上擦,想擦掉和鳗鱼间接接触的触感。「也就是说,泽村这个人既不笨也不是没神经,却做出这么没大脑的事,一定有什么目的,是不是?」
「答对了。」
「那他有什么目的?」
我们离开这个楼层往上走,等楼梯爬完,岛崎开口说:
「这个说法可能比较露骨,不过我认为,泽村可能是希望自己死前可以重新上市。」
「ㄕㄤˋ……ㄕˋ……?」
「可不是真的把人拿到市场卖哦。所谓上市,就是公开发售股票,向公众募集资金。你应该多查字典才对。」
「这种事我知道啦!」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这个比喻的意思吧?」
因为我一下子答不出来,只能闭上嘴巴。岛崎微微一笑。
「泽村可能是想试试看,聪子和她的儿子肯投资多少钱买他这支股票。l
「……什么意思?」
岛崎缓缓地说:「我可以说得更直接吗?」
「可以啊。」我做好心理准备,站稳脚步。巧的是,我们刚好靠近耐性坚强的乌龟水槽。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你听听就好——我觉得聪子在说谎。」
「我妈说谎?」
「嗯。我想,她和泽村的关系并不仅止过去那件事而已。」
经过我们这一路上的讨论,会得出这种结论是当然的。但是被这么明确地指出来,我的心还是揪了一下。
「看聪子见到前川律师,听他提起泽村时的反应就知道了。一个只在二十年前有过一些接触的人,她却马上就想了起来。」
(他去世了吗?)
「我猜想,他们会私下来往过一段时间。从这点来看,你爸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一段时间有多长,不过至少长到足以让泽村认为我可能是他的孩子,是吗?」
「没错,就是如此。」岛崎稍微歪头思考。「他们两人在二十年前相遇,那时聪子十九岁。而聪子在二十六岁时生下你,就是七年之后。」
「七年来他们都有接触吗?」
「不,这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