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小绿也许藏身在远处的树荫当中,而打算去找他;另一方面心中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小绿已经不会再出现了。我为此而感到安心和遗憾。因为他是那么残酷,却又总是处处为我着想。
我没把脚痛放在心上,四处找着他,呼叫他的名字,以老师和自动贩卖机为圆心,绕着圆圈走着。不管是斜坡和停车场的阴暗处都看不到他的身影。脚底下是潮湿的凹凸地面,我不死心的呼唤他的名字。
此时,我知道自己的精神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黑暗和疼痛不再像以前那么可怕了。也许是麻痹了,不再有感觉了,也许是变得坚强了,会不会在我抱着死也无所谓的觉悟滚落斜坡的当儿,我真的已经死了,重新投胎变成另一个人?
我停下脚步,仰望着夜里静谧的山峦,于是我懂了。之前以小绿的身份分离出来的部分,已经融进我的身体里面。
“老师,我去叫救护车。”老师可能全身骨折了吧?我走近痛苦呻吟着的老师对他说道。
他把头转过来对着我,本来哭泣而扭曲的脸像泄了气一样,然后露出一张难以置信似的表情。
“我会编个故事告诉大家。”我编了个故事,说老师到山上来找迷路的我,结果从斜坡上滚下来,没办法动弹。“要是有人问起,就这样告诉他,可以吗?”
“或者老实把老师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会比较好?”我低声这样咕哝着。
老师闻言赶紧摇摇头,表示他同意我编一个故事。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也许是不忍心看见老师可怜兮兮的样子,也许是不想让大家知道我为了杀老师所做过的各种事情。把老师留在当场后,我朝着道路走去。天色很暗,不过路隐约可见。我从宽敞的停车场的一角俯视山下远处镇上的灯光。我突然转头看着老师。
“为什么要一直骂我?”我问道。
老师感到困惑似地凝视着我.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挤出一丝很痛苦似的声音说:“任何人都行…”
“可是,老师能那样做么?”
羽田老师紧咬住牙关似地,抖着声音说:“我害怕…”
于是我留下老师,开始走向山麓的黑暗道路。
电视的画面切换了,播的是很受欢迎的娱乐节目。我回头一看,只见姊姊手上拿着遥控器。姊姊向我露出“我非得看这个节目不可”的坚定表情。
“你去念书。我来帮你看电视。”
“人家好久没回来了…”我用微细的声音抗议着,但是姊姊装作没听见,于是我放弃看卡通的欲望。
正在准备晚餐的妈妈看着我的脚,感慨万千似地说:“对了,正雄,这是你第二次住院了吧?”
第一次是更小的时候发生车祸那一次。
“当时你的状况好严重。他们帮你注射了很多写着片假名的药,结果有一段时间,你的皮肤都变成绿色的。”妈妈若无其事地说道。
“皮肤变成绿色?”这让我想起小绿。
我重新详细地询问妈妈发生事故当时的情形,妈妈说被送往医院的时候,我的脸上似乎有很严重的伤。从嘴角到脸颊一带都裂开来了,后来是动了整形手术复原的。听说是发生事故的那一瞬间,金属碎片以其快无比的速度划伤了我的脸。连鼻子和一边的耳朵也因此被削掉了一半。
我觉得好不可思议,这件事是我第一次听说的。妈妈所描述的我当时样子跟小绿的外形很类似,但是我也不能这样就断定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小绿到底是谁啊?既像是我的守护者,又像是我内心阴暗的部分所形成的具体形象。此外我没办法贴切地说明,但是要是说“被害者”这个字眼是指某生物的话,我想一定就像是小绿那样的生物。我曾经看过书上说,小时候曾经遭到虐待而承受极大痛苦的人,有时候会创造出另一种人格来以承受那种痛苦,也就是所谓的多重人格。这种事并不常见,我在书上看到的那段话也还没有经历过科学论证,一般学者的意见似乎倾向于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有多重人格。
可是如果成为承受痛苦的替身,对这个世界怀着憎恨之情,受过伤的被害者的人格是存在的话,我想一定是想小绿那样吧?当然,小绿并不是我的另一个人格。我只是把自己内心的某一个区块看成小绿这个幻影而已。也许是当我小时候出事住院时,在镜中看到过自己的脸,当时的记忆便沉睡在记忆的深处,成了小绿这个幻觉得原型。我若无其事地回了妈妈几句,也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样就好了。
暑假结束,第二学期开始。
第一天早上。大家就像上学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地跟我互动,二宫也跟我起劲地聊着KORO KORO的话题。她毕竟是个容易亲近的人,我可以这样告诉自己,第一学期的大扫除时,她并不是故意把我绊倒的。
我不再成为唯一被指责的目标了。也许大家是真的忘了,也或许他们不认为那是什么大事。因为加害者总是不像被害者那样,把事件看得那么严重。我没有因此就认为大家太狡猾而心生不满。
我的内心深处已经可以有这样的余力去思考事情了。其实要是我想让大家因为第一学期发生的事情深自反省的话,我也就不需要刻意去编造故事了。
一个瘦小的女人打开教室的门。原本喧闹的教室顿时回归寂静,目光都投注在那个人身上。大家立刻就知道,她就是本学期担任本班导师的新老师。因为羽田老师住院,所以临时聘请了新老师来。我想起羽田老师第一次走进教室时的情形,当时我还心想,要是能跟老师好好相处就好了。
“各位早安。”她有点紧张似地开始寒暄。她还很年轻,据说才刚大学毕业,有着温和的表情,她在黑板上大大地写着自己的名字。
过了一阵子,我听到四周对新老师的评价。新老师在家长之间的评价并没有像羽田老师那么好。因为她没有制作像“五年级生时报”那样的学年日报,所以给人的印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