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一直待在这里望着这只死狗,它就会复活。」
岬的耐性过人。从那一刻起,她便守在小狗身边寸步不离。任谁再怎么呼唤,她也不肯进小屋。不仅粒米未进,就连上厕所也是在看得到小狗的地方解决,视线始终紧盯着那只小狗不放。天色渐暗。岬坚持不肯离去,小町老师很替她担心,替她带来了外套和味噌汤,但岬却一口也不肯喝。夜气冷冽。次郎老师燃起柴火,在岬的身边陪伴他。
隔天一早,信太郎起床来到屋外,为之一怔。
只见岬蹲踞在小狗身旁。她脸色苍白,双眼凹陷,她那小小的脸蛋犹如骸骨一般,不时她咳嗽,全身簌簌发抖。尽管如此,她那炯炯如炬的双瞳,仍紧紧注视着那只鲜血凝固、聚满了苍蝇的小狗尸体。小町老师放声啜泣。「鹤老师,再这样下去,岬会没命的。」
信太郎脸色惨白地凝望着岬,鹤老师悄声走至他身后。
「这样你满意了吗?」
信太郎大吃一惊,回身而望。鹤老师正以不带任何感情的双眸望着信太郎。信太郎不自主地将脸撇开。
「你为什么将脸别开。应该好好看清楚你自己做的好事才对。这样有趣吗?」
信太郎颓然垂首。
「你去照照镜子。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看你现在是何等羞愧的神情。你做了什么无聊的事,你自己应该最清楚才对,是不是?没错,这世上确实有许多无聊分子,这些人害你尝尽了苦头,这点我承认。但谁说你可以跟他们一样,成为这种无聊的人呢?这种事,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还清楚才是。」
鹤老师这番话犹如当头棒喝。信太郎低着头无言以对。
「来,你和我一起去跟岬道歉。去向那个比你还要娇小,但却坚忍不拔的女孩道歉,她已经快要发烧昏倒了。另外,你要好好埋葬那只小狗,为它凭吊。」
众人围在小狗四周。信太郎向岬低头道歉。小町老师抱起了岬,次郎老师拿来了把圆锹。这天早上,大家一起为小狗祈祷。
*
信太郎仿如附身在他身上的邪灵退去一般,变得沉稳许多。尽管他寡言、倔强的个性还是一样没变,但他已变得坦率许多。懂得看对方的眼睛、听人说话,会静静地与人交谈。田里的工作也会主动来帮忙,先前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孩子们,也开始靠近他,和他一起工作。熟稔之后才发现,信太郎其实是个头脑聪明、具有领导才能的少年。鹤老师在脑中思索,不知道信太郎一家的能力是什么。由于他父母皆已亡故,所以未曾问及此事。不过,日后早晚会知道。
*
在众人感到和乐融融的某个晚上,健怯生生地握着一张纸,在晚餐时提议道:「我写了一份祈祷文。」
众人为之一愣。老师们面面相觑。
「在、在睡觉前,我希望大、大、大家能一起祈、祈祷。」
健羞红着脸,闭口不语。先前他一再主张,大家在就寝前应该彼此问候,但没人搭理他。
「拜托,羞死人了。做这种事好奇怪哦。」
信太郎提出异议。其他孩子也和他持同样的看法。健的小脸涨得更红了。
「各位先静一静,这是健辛辛苦苦写的。我们就来听听看吧。等听过之后再决定也不迟。」
鹤老师不急不徐地摊开双手,望着孩子们的脸庞。
「嗯,如果只是听听看的话,我没有意见。」
绫耸了耸肩。鹤老师笑吟吟地替健打气。健昂首打开手中的纸。「呃,那我就开始念啰——我、我们是光之子。」
一旁有人噗哧地笑出声来。结果众人再也忍俊不禁,一同朗声大笑。就连小町老师和次郎老师也强忍着不笑出声。健心里觉得是没希望了,满脸羞红。
「我、我不念了。」正当健想逃离时,鹤老师叫住了他。「各位安静一下。健,你将它念完,我想听。」众人再度安静无声。健红着脸坐回位子上。
在鹤老师的指示下,健轻咳一声,开始朗诵。
「——我们是光之子。阳光普照大地。阳光所及之处,花草丛生,微风轻送,生命尽情呼吸。无论何处、何人,一样如此。这并非为某人而有,也非因某人而有。」
众人陷入一片沉默。只听到健以战战兢兢的语调接着朗诵道:「我们既非刻意降生在这世界上,也非因错误而误走这一遭。恰似阳光普照大地,不久,风儿将开始吹送,如同开花结果一般,是许久许久以前便已订好的规则。」
孩子们微微低着头。老师们也个个一脸认真的神情。鹤老师感觉头部犹如遭到一记重击。没错。在这里的孩子们,身处严苛的环境中,面对着自己以及常野一族的力量,一直不断与其对抗。有时会诅咒自己的命运,诅咒自己拥有的力量。
「我们的脸颊摩娑着青草,发丝随风飘扬,摘下水果享用,做着星辰和黎明的美梦,一同生活在这世上。总有一天,让我们一起手牵着手,回归那耀眼光辉的诞生处吧。」
健吟咏完毕,抬起头,只见众人皆静静地低头沉思,迟迟没有抬头。健转为畏怯的神情。这时鹤老师首先开口说话。「来,让我看看你那张纸。上了年纪,得多花一些时间才背得起来。」
众人静默无语,彼此传阅着健所写的那张「祈祷文」。
*
「来了。黑色的东西要来了。好可怕。好可怕。」
某天半夜,绫发出一声惨叫,从床上弹跳而起。陪同孩子睡觉的老师们也都随之惊醒。绫畏怯的模样非比寻常。就像在找寻藏身处似的东张西望,身子蜷缩,紧靠在小町老师胸前不肯放手。这时,次郎老师目光一亮。竖起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众人别出声,只见他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