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赶紧蹲到真志喜身边。「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居然这么说一个才刚认识的人。」
「什么跟什么呀。」
真志喜冷冷看了一眼身旁的濑名垣。「我指的是你包巾里的东西!」
经他这么一说后,濑名垣看了看自己的脚边,咖啡色的包巾整个是敞开的,里头的东西一目了然。香烟和一叠钞票,全跟着换洗衣物暴露在大家面前。濑名垣难为情地重新把包巾绑好。
「在这种穷乡僻壤,难保买得到香烟,所以啊,带着香烟是很重要的。而且,我还得付一笔钱出去啊……」
「你至少可以用个信封装钱吧。难道你打算这样直接拿给她吗?」
真志喜从皮箱底部拿出一个一点折痕也没有的信封,将钱放了进去。「我就知道一定会发生这种事。」
濑名垣带着感激,毕恭毕敬地接下纯白的信封,放到包巾上头。真志喜抱着睡衣站了起来。
「对了。你那句『你觉得怎样?』是什么意思?」
濑名垣坐到窗边,把窗户拉开一道细缝,点燃了烟。然后又用手指把放在璧宠上的烟灰缸给勾了过来。
「我指的是那位太太。」
「长得很漂亮啊。」
真志喜回答得不带一点感情。濑名垣笑了出来。
「我又不是在问这个。她应该还不到三十吧?听说死去的书的主人,将近有八十岁耶。两个人的年龄实在相差太悬殊了。」
真志喜偏着头。
「会不会是他的女儿呀。或许,是他媳妇也不一定……」
呼出一口紫色的烟,濑名垣眯起了眼。
「不知道耶。」
「不追究客户的背景,不一向是你的主张吗?」
「那毕竟只是原则嘛。要是连最低限度的状况都无法掌握,那要怎么作买卖呢。搞不好还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咧。」
是这样的吗?真志喜纳闷地走出房间。漆黑的走廊刻画出岁月的痕迹,真志喜吐出的白色气息湿黏黏地缠绕在墙上。每跨出一步便轻柔地发出吱嘎声的地板,踩起来又冰又冷。真志喜在不知不觉中愈走愈快,走向位在最底端的浴室。
第二天一早,真志喜被一些声音给吵醒。房里已经不见濑名垣的人影。他慌慌张张地换好衣服,披上旧书公会的背心,走到了走廊上。濑名垣就站在走廊的窗边。他身穿连身服,躲在窗帘后头观察着前面的动静。因为他抽烟的缘故,窗户是开着的,因此外头的声音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早。」
一看到真志喜,濑名垣立刻拿出携带式烟灰缸,捻熄了烟。「好像在吵架耶!」
真志喜越过濑名垣的身体,猛往外瞧。好几个中年男人,七嘴八舌地不知在说些什么,而昨晚的那名女子则似乎一直试图在安抚他们。
在晨光中看那些山峦,才发现距离如此之近,仿佛要将村落给压垮似的。看得出这些布满针叶林的山峦,地上都还残留着雪。溪水流经门前的潺潺水声;冬季的清澈天空,以及似乎已经坐进车里的男人们的说话声。
真志喜忍着呵欠,将视线移到房子旁边。那里矗立着一栋雄伟的白色墙面的仓库。
「就是那里的二楼吧。」
听到真志喜这么说,濑名垣也探出了身体。
「喔,应该就是了。」
「好有江户川乱步(日本大正~昭和时期的著名推理小说家)笔下的味道喔!」
真志喜似乎很兴奋,笑得好开心,濑名垣伸出手,顺了顺他的头发。真志喜皱起眉头。
「拜托你别没来由地摸我的头发好不好,要是被人看到了,搞不好会被误会咧。」
「我就是喜欢嘛。」
濑名垣笑了笑。「喜欢这种像猫毛一样的触感。」
真志喜假装要确认手表上的时间,若无其事地拨开濑名垣的手指,走向起居室。濑名垣也一派悠哉地跟在后头,并且又观察了一遍前头的动静。
「能不能看到那些藏书还很难说呢!我倒觉得怎么看都比较像是横沟正史(以『金田一耕助』为主角的著名推理小说家)笔下的世界耶!」
最后连路过的邻居都加入了战局,院子里聚集了愈来愈多的人。真志喜叹了一口气。
「血亲之间的祖产争夺战?现在可不流行了呢。」
两人一坐进被炉,昨晚的女子立刻殷勤地为他们盛上滑蕈味噌汤。喜欢吃滑蕈的真志喜,一直专注吃着他的早餐,至于受人之托的濑名垣,用起餐来则见不到该有的优雅。
「那几位是客人吗?」
他才把梅子放进嘴里,便迫不及待地探听。女子今天穿了有寒梅图样的和服。有如水墨画般的灰色布料上,染了一朵又一朵的白梅,这样的和服,实在非常适合甫遭遇不幸的她。
「不好意思,一大早就吵吵闹闹的。不过,你们放心。他们都是住在镇上的亲戚。只是想来看看旧书买卖的情形。」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就算看了也不会开心……」
濑名垣露出苦笑,看了一眼真志喜。真志喜梢稍从碗里抬起眼,对着濑名垣耸了耸肩。接着下来是一段沉默。真志喜把茶杯凑到嘴边,再次的极力忍住呵欠。女子也给了濑名垣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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