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着寂寥的道路,即便把上衣的领口收拢,寒气丝毫也没有减少。
“这是最近才有的吧。”
背后突然传来陌生的说话声,把我吓了一跳。慌忙回头一看,只见教练车旁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是一个驼背的男人,身穿一件旧羽绒服,蓬头乱发的脑袋上夹杂着斑斑白发,但看起来并不老,所以应该是少白头吧。从胡乱生长的刘海后面露出了一双远远的眼睛,就像刚打了一个哈欠一样显得倦怠不堪,惺忪而湿润。在如今这个世道很少见,怎么看都是个平凡的男人。
“这个护栏——”
男人继续说着。若是前天的我,对于在路上遇见别人这事本身就该万分感动了吧。但我已经开始逐渐习惯了。走到外边才知道,福冈居然还有人。
“是暴走出租车撞的,你们不知道吗?”
“暴走出租车——”五十川教练把男人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事我第一次听说,听起来挺不安的。”
或许是警惕男人吧,教练挡在了七菜子的面前,而另一边,白发斑驳的男人也满腹狐疑地从头到脚打量着我们。
“是没见过的脸孔呢,你们是哪里的留守市民?”
“留守市民?那个,我们现在在福冈。”晓人说。
“那是当然的了。你们不在福冈留守村里吧。”
留守市民,留守村,又蹦出了陌生的词句。
“没有金钱,没有门路,没有体力,只好留守在这里的人,这就是留守市民,或者说留守者。你们也是这种吧?”
看到我们无论怎样也理解不了的样子,男人似乎很是困惑。
“你们是从哪个留守村来的?北九州?难不成只有你们五个留在这里吗?”
“不是,以前更加分散。”
男人明显地变了脸色,惊惶失措地环顾着四周。
“等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就是平常地过着日子罢了。听你这么讲,你是属于福冈留守村的吧。能告诉我那个留守村在什么地方吗?”
“我不能跟你们这些来路不明的人讲话……”
“现在才说这种话啊,第一个跑来搭话的不就是你吗?”
教练吊起半边脸颊对着男人笑了笑。
“你放心,我们不是什么可疑人物。只是在调查县内发生的凶案时才辗转到这里。”
“警察吗?把证件给我看看。”
“麻烦的是我并不警察。我是凭着正义感和好奇的本性才继续调查的。”
“不懂你在说什么。”
话音刚落,男人就跑了出去。
为了把他叫住,五十川教练将手伸向男人的肩膀。男人紧紧攥住教练的手腕,扭过身去,尝试过肩摔。但教练这边反应更快,只见她漂亮地一个转身,反将男人摔在柏油路面上。
男人发出“咕哇”一记蛙鸣般的喊声,仰面倒在地上,光立刻冲了过来,摁住了男人。
“教练,你没事吧?”
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担心男人才对吧。我慌忙跑了过去,跟抬着下巴痛苦喘息的男人四目相对,而那个人的脸上挂着笑容。
“上钩了。”
瞬间,后背直流冷汗——从身后又感觉到了另一股气息。
转头一看,后面站着三个人。所有人都用布条裹嘴遮脸,手上都拿着武器。边上的两人手里拿着球棒和木棍,杀伤力似乎有限,然而中间的人却拿着吓人一跳的武器,是西洋弩箭。
箭矢对准了教练的胸口,拿十字弓的人说:
“我们换个人多的地方谈谈吧。”
是响亮清澈的女声。
“还有小孩呢。我这边也不想伤害孩子。”
五十川教练举起双手。
“我认输。”
*
身穿格子花纹的衬衫式连衣裙的人体模特双手叉腰摆着POSE,橱柜里陈列就只有秋装。九月七日过后,城里的季节就停滞了。
位于川端街商业街附近的综合商城一楼的服装租赁店就是蒙面人的据点。原本整个商城都是他们的栖身之所,服装店是为了关押我们而准备的吧。
他们抢走了车,把我们带进了这家店里,行李也被收走了。虽然晓人的轮椅还在,但那些拿着武器的蒙面人命令我们手撑地板席地而坐。
抢掠,集体私刑,猎女,满脑子都是这般负面词汇。
我们一定会被关禁闭,直到地球毁灭,被剥夺食物,惨遭拷打。虽说如此认定的我很是害怕,可蒙面人非但没碰我们一根手指,反倒拉开距离站在一边。
“可真是优待俘虏啊。”
五十川教练嗤之以鼻地说。
那个拿着十字弓的女人在拘禁了我们之后便脱离队伍不知去向,在店里监视我们的,就只有最先跟我们说话的年轻白发男子和两个蒙面人。
“会被打个半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