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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吾并不是受害者。他跟高梨佑一和立浪纯也一样。他和两人同属加害者小组。日隅一定是成吾欺凌对象的家人雇佣的律师。”
两年前,母亲接到成吾班主任打来的电话时,第一句话就是“这怎么可能”。那天大学放假在家休息的我,听到母亲发狂的声音,一直竖着耳朵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妈,刚才打电话来的是谁?
——成吾学校打来的,是他的班主任。
诶,成吾做了什么?
——成吾欺负了同学……听说对方的家长明天会带着律师来学校。喂,小春啊,怎么办?妈妈该怎么办?
等下,成吾欺负人?是不是被欺负了,搞错了吧?
——成吾承认了。
成吾怎么会主动欺负人呢?肯定是被牵扯进来的。
——可老师说成吾是主谋。
主谋?骗人吧,成吾怎么会做这种事,不可能吧。是班主任被骗了吧,妈妈。
成吾是个胆小的孩子,我大体上来说是个老实人。但成吾却是个非常老实的孩子。心思细腻,不爱运动,连虫子都杀不死。虽然周围的少年都嘲笑成吾是“胆小鬼” “软脚虾”,但他性格并没有因此改变。
不会讲粗话,不会随便伤害别人。在身为姐姐的我看来,这些都是弟弟值得夸耀的优点。但弟弟却对此如弃敝屣。
升入初中后的弟弟一下子性格大变,校规宽松的私立升学学校,这里没有一个小学同学,是展现全新自我的绝佳场所。
“我不大清楚,大概是弟弟杀了那三个人吧。”
我再也不能包庇成吾了。弟弟不是杀人犯,不要找他的茬,这样的话我实在说不出口。因为成吾在很久以前就变成了我不认识的人。
我本打算妨碍五十川教练。要是有弟弟的蛛丝马迹,我甚至想把它抹去。在伴田骨科楼顶给弟弟打电话,也是为了告诫弟弟“你的所作所为快要暴露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教练车已经开到了我家的停车场。父亲被塑料膜盖着的遗体躺在路边,被车灯照得微微发亮。教练熄掉引擎,将身体转向副驾驶座。
“你把笔记本藏起来了吧。”
视线落在了我的背包上。
“我知道小春为什么要选择二〇二〇年的那一摞笔记了,因为那上面出现了你弟弟的名字对吧?”
今天早上看到躺在后备箱里的遗体时,我完全没想到这次的调查会波及弟弟。原本我并不知道受害者加速雇佣的律师的名字和长相。然而在日隅的笔记本上,却清晰地写下了弟弟的全名。
“小春,能让我进屋吗?我跟你弟弟见一面就走。”
“见到弟弟后你会怎么做?”
“我只是问他几句话。”
脑海里浮现出教练反复殴打笠木真理子的情景。
“你能答应我只是向他问话吗?”
“我答应。”
“你不会打成吾吧?”
“绝对不会。”
事到如今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我下定决心,让教练走进玄关。
“成吾就在二楼,我让他见你一面,请稍等。”
我一声不吭地走进黑洞洞的房子,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照亮玄关的同时,二楼传来的响动,成吾似乎在家里。
虽然拜托教练等一等,他却拿着从教练车里带出来的常备灯自说自话上了楼梯。看吧,她根本就没有保障成吾安全的意思。在太宰府署见到的市村对五十川教练的评价是“这个人很危险”。他的话中之意如今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我独自走向厨房。水槽里放着背面的空杯,看来成吾是一个人吃饭的。我又气不打一处来。只有我单方面记挂他,跟傻子没两样。我从水槽下面的收纳架里抽出一把菜刀,插入了裤带里。
上楼以后发现五十川教练仍在走廊上,似乎是在琢磨哪个是成吾的房间。我扔掉手里的电筒,双手拿着菜刀挡在了走廊尽头的门前。掉在地上的手电与成吾放在走廊里的塑料瓶相撞,发出的漫反射光线朦朦胧胧地照亮了周围。
“请回吧。”
“小春,你把刀收起来。”
“不要,不回去的话我只能杀了教练了。”
虽然我自己也觉得杀不了她,根本没有胆量做出这种荒谬的事。
“教练,求你了,放他一马行吗?”
“不行。”
“为什么?明明你没管晓人的事。”
“因为你弟弟可能还会杀另一个人。”
教练说得没错,成吾还没杀够。他一定很想抹去那个错误,所以就拜访了知晓自己过往的人,把他们一个接一个杀掉了。
欺凌的事曝光之后,弟弟的人生变得一团糟。不离开房间,连高中也不上了。没法构建新的人际关系,也不再和家人说话。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倒也罢了,我那可怜的弟弟在人类灭亡面前就只能怨恨他人了。
“这跟教练没关系吧。”
“不,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