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回荡着干巴巴的笑声。我侧目看向副驾驶座。之间教练抬起嘴角,露出讥嘲的笑容。
“跟他说有什么用?那些人只会干坐着等消息。”
教练的话声依旧阳光,其中却蕴含着确实的冷漠。我屏住呼吸,用力握紧方向盘。
“不能这么说。银岛先生其实是想继续调查下去的吧。他把案情仔仔细细地告诉了我们,不是个很好的人吗?”
“可是结果还是没有调查。”
我感到一阵莫名恐惧,从教练的侧脸看不出一丝疲惫的神色。恰恰相反,她的眼睛闪着精光,甚至感觉全身都散发着能量。
“嘴上怎么说都行,其实是项调查,想洗刷遗憾什么的。即便真心这么想,但要是不采取实际行动的话,在我看来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银岛先生和市村都是一路货色,小春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过了荒津大桥,福冈巨蛋就出现在了正面。百道浜位于福冈市中心的海滨开发地区。福冈塔,巨蛋体育馆,福冈市博物馆等鳞次栉比,是县内屈指可数的度假区。右手边的博多湾。虽说海水很快就会因为泰勒斯的冲击蒸发殆尽,但此刻的海面海水一如既往地宁静,闪烁着蓝色的光辉。
“我不觉得付诸行动就是一切。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随心所欲地做事。”
“哼,小春还是那么温柔。”
教练车从福重JCT沿着今宿道路前进,一路驶向志摩船越。
系岛市是全国首屈一指的优良渔场,玄界滩出产的牡蛎是该市的名产,在牡蛎旺季来临的冬天,加布里、船越、福吉、岐志渔港等地开设了数十间牡蛎小屋,吸引了众多游客。但眼前的船越渔港却极之萧条,防波堤对面是广阔无垠的黑色海面,激起了碎裂般的浪花,只有用流行字体书写着“牡蛎小屋专用停车场向前五十米”的招牌饶有趣味,更加凸显了寂寥。
“啊,是牡蛎小屋耶。小春去过系岛的牡蛎小屋吗?”
“只跟朋友去过一次。”
“真好啊。好想在地球毁灭之前尝尝。”
在濒海的住宅区中,有一栋特别大的独门独院的小楼。这栋砂浆外墙的现代风独栋民宅正是立浪纯也的家,也是犯罪现场。听·说那是立浪父亲的老宅改建的房子,跟新建的没两样。据说第二位受害者立浪纯也和父亲曾一起在这里生活。即便父亲死于暴乱,他也没有逃往任何地方,一直孤独度日。
立浪就读于福冈市西区有名的私立学校,所以可以推测出这是一个资金宽裕的家庭。但从此处到承南高中需要换乘电车和巴士耗时一个半小时以上,上学应该很不便吧。伸手去开玄关的门,发现门已经上了锁。
虽然去了船越署,也就是现在的船越低区安全中心,但因为机构是无人状态,所以没能获取进去立浪纯也家的许可。现在钥匙是谁在管理也不确定。光看外观,怎么也不会觉得这里是惨烈的杀人现场,窗玻璃没有打碎的痕迹,门也没有被撬开的迹象。
“凶手是怎么进入起居室的呢?”
“这个嘛,就我所见,感觉这个城市里也没几个人,立浪没有锁门也不是什么怪事。凶手可能是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入的,也可能是立浪自己把他放进来的,说到底是在凶手和立浪相识的情况下。”
五十川教练仔细打量着停在车库里的车。是没有任何特异之处的白色面包车。一定是立浪纯也的父亲所有的吧。我清了清嗓子,向教练问道:
“又在意车了吗?”
日隅被装入教练车的行李箱,高梨坐在驾驶座上遇害。在听取银岛说明的时候,我也一直很在意这事。我以为教练是想找出汽车的共同点才观察立浪家的车,但事实并非如此。
“我总觉得,这辆车好像直到最近还有人开过。”
“诶?”我不禁反问了一声,“什么意思?”
“座椅上没有积灰,而且就像小春练停车的时候一样,车身是斜着停进去的。是不是那个急性子停的呢?”
虽然有一句话很多余,但听她这么一讲,相对于车位,看起来的确是以微妙的斜角停进去的。如果真有谁开过这辆车的话,既然立浪纯也的父亲已经死亡,那不就正是立浪本人所为吗?但立浪才十七岁,应该没有驾照……好像在哪听到过这样的事。听到五十川教练呼呼的鼻音, 我骤然回过神来。
“闻上去好香啊。”
不知从哪飘来了夹杂着海风味的芳香。是酱油味啊,我不由嘟囔道。很久没闻过弥漫在厨房里的饭菜香气了。环顾四周,那块“牡蛎小屋专用停车场向前五十米”的招牌映入眼帘。
“还在开吗?”
“不会吧。”
我们面面相觑,跟着招牌往前走去。招牌上的文字并无虚假,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在空旷的土地上,临时厕所和塑料大棚一字排开。十多个塑料大棚都是牡蛎小屋,店头挂着写有“系岛牡蛎”的旗帜。
酱油的香味果然是来自这个牡蛎小屋。伴随着宜人的海风,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铺面而来。但停车场里一辆车都没有,自然也不见客人的身影。
耳畔只有鸟鸣声,然后是跑调的歌声。
——歌声?
“波谷浪隙间,生命之花朵,并蒂双双绽。”
有人在唱演歌。是年轻人的声音。
“兄弟船,父亲的遗产,外表虽老旧,船体久弥坚”“ 是我与兄长,梦想的摇篮”——年轻人气势夸张的歌声随风飘来。
“哈哈,真难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