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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记令人不快的声音在正上方回响着。不堪重负的树枝垂死挣扎,正当教练像是观察着挡风玻璃将视线移至头顶的时候,支撑物体的树枝终于断成两截,就这样掉了下来。
坠落的那个东西猛砸在挡风玻璃上,刻下了蛛网般的龟裂。我的惨叫声响彻车内。这东西又撞上了发动机罩,一边弹跳一边朝着汽车行驶的方向滚落。
掉下来的是一具男尸,一看就知道已经死透了。挂在脖颈的绳索就像一条洒脱的围巾,大概是上吊了吧。从下颚到耳后,留下了鲜明的血痕,就像被绳状物剧烈摩擦过一样。这个短寸头的男人年纪不大,可能是高中生,也有可能是初中生。凝望着天空的眼睛因失去生机而变得混沌。
我一下子慌了神。
“教练,怎么办?我撞了人……”
“小春,冷静,冷静。”
五十川教练轻轻地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这才恢复了神志。
“他已经死了。不是被我们撞死的,你也知道的吧。没事的,先拉一下手刹,好,接下去可以打开车灯吗?太暗了,看不清。”
或许是动摇的缘故,一瞬间,所有关于车辆的操作方法都从脑海中剥离得一干二净。我一边拼命地回忆着开灯的顺序,一边用颤抖的手按下了方向盘左边的拨杆。明明没下雨也没下雪,雨刷却动了起来。
教练咯咯地笑了起来。明明尸体就倒在那里,为什么还有露出笑脸的从容呢?
“小春,车灯的操作是方向盘右边的拨杆哦。左杆是雨刷,右杆是车灯。只要记住右边是灯光就好了。对了对了,在这里,啊,别用远光。
费了老大劲打开了灯,混入树荫中的男尸被照亮了。五十川教练吩咐我坐在驾驶座上,解开安全带,打开副驾驶的门。”
“你要去哪?”
“把尸体移到一边去。这样就不用掉头了。小春坐在车里。”
说完这话,教练吧黑色羽绒服的拉链拉倒脖子处,麻利地跑下了教练车。
事到如今,我才意识到想把男人的尸体移到路边,单凭教练一人恐怕有些吃力。然而教练却将手臂伸到仰面倒地的男人的两腋处,轻轻抬起上半身,往后走了几步,一直拖到路边。由于搬运的过程太过轻松,被拖走的尸体看起来就像是人体模型。
教练解开缠在男人脖子上的绳子,之后甚至掀起了男人的眼皮,熟练地脱下了他的衣服。到底在做什么呢?
我在不安的驱使下跑到了外面,为了不让男人的尸体出现在视野里,我移开视线,靠到了教练身边。
“你在干什么?”
“我在调查是不是真的自杀,因为没找到脚凳。”
我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教练抬头看向惨遭摧折的树枝,淡然地回答道。
“你觉得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在这棵大树上吊死的呢?总不会是跳上去的吧。他在这么高的地方上吊,就得有一个脚凳或是梯子什么的东西。不过你看,附近根本找不到这样的东西吧。存在第三者介入的可能。”
“哦,也就是说,有人在他死后拿走了脚凳。”
“或者是有人杀人他,伪装成自杀。”
“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只是我自说自话,杀人的可能性很淡薄吧?我只是对尸体进行了简单的查验,没发现什么疑点。绳印很深,脸上没有淤血,外表也没什么明显的损伤。大概就是自杀吧。”
她怎么会知道上吊自杀的特征的呢?五十川既不是警察,也不是医生,只是驾校教练吧?但此时的气氛并不适合当面质问。
“那人为什么要移动脚凳呢?”
“是不是有人想经过这条路,因为路中间的梯子碍事而移动了呢?”
教练似乎不大喜欢我的答案,摇了摇头。
“前面只有水库。假如真有人因为脚凳碍事把它挪走的话,那么这人在这种时候是为了什么事情非得去深山里呢、”
其实那样的事情怎样都好,还是早点打道回府吧。虽然想这么说,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到了如今的世道,谁都不会在乎路边死人,但要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太了不起了。
青年人就这样一直被车灯照射着。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就想起了躺在榻榻米上的父亲,接着在脑海中浮现出了弟弟的模样。这个自杀者肯定比弟弟还年轻。
五十川教练的头发随风飞舞,正要轻摇着头拂去额发的她的视线在某一点突然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树林深处。耳畔传来了教练嘟囔的声音。
“哦,是被后面来的人拿去用了吗?”
我望向教练视线的前方,可以看到一片枝繁叶茂的杂木林。
一些细长状的物体就似穿行于树木的隙间一样漂浮在树林中——不对,是垂在树枝上。粗略一数就有二十个。
远远望去,这些看起来就像巨大的水果,但只要定睛一看,马上就能理解那是人的形状。
虽说是冬季,但要是放置一段时间,人体也会腐烂。虽说有一些像掉在教练车上的青年人一样较新的尸体,但大多数明显有了腐败的迹象。有腹部鼓胀得像气球一样的人,有眼珠凸出,全身呈暗褐色的人。或许是被乌鸦啄食的缘故吧,也有的尸体肉被剔走,露出了森森白骨。展望树木的根部,大大小小的梯子和脚凳之类的东西散落得到处都是。也有把大型摩托车,自行车等靠在树上当做脚凳的。
终于理解了教练话中之意。“后面来的人”,即在这个青年人之后进山的人中有某人再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