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上。
“是嘛,那真是辛苦了。”像是敦促七濑开口似的,辉夫把会刊放到一旁,拿起茶杯看了看。
“市川夫人在失眠。”
“这可不好,告诉她有时间到一楼来看看吧。”
“好的。”
“客人很多吗?”
“嗯,从早到晚一直都有。啊,您夫人也经常过来探望我。”七濑故意这么说,以刺激辉夫的嫉妒心。
(真是受不了她。)辉夫皱起眉,不过什么也没说。(反正不是为了去找市川夫人说话的吧。)(是想去见那个男的。)(那我是不是也请市川夫人吃个饭什么的?)(直子做的饭太难吃了。)(光明正大地说去餐厅吃饭就行。)(不过市川夫人有时间出来吃晚饭吗?)
七濑立刻对辉夫说:“市川夫人确实很可怜,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
“哦,是吗?”辉夫像是有点失望。(只能好好利用她来看病的时间了。可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来啊。)
七濑偷偷笑了。明天辉夫在咖啡馆里看到季子后,一定会百分之一百二十地利用那个机会。
七濑又和辉夫说了些市川省吾如何神经质地朝季子怒吼的事,煽动他的同情心,然后回了市川家。虽然觉得七濑今天的话有点多,不过辉夫应该也不会对直子说的。
第二天下午过了两点,季子回来了。她白皙的脸颊变得通红。她和高木辉夫约好,明天中午在附近宾馆里的一流餐厅一起吃饭。她忘我地回味与辉夫的交谈,在她心中看不到半分对丈夫的罪恶感,在她的自我之中甚至还开始萌发出对直子的优越感。对于内向的季子而言,这不是巨大的进步吗,七濑想。
季子习惯了被丈夫骂成是“蠢货”“笨蛋”,但是忽然间,自恋与自尊心在她心中复活了。知性、姿态优雅、身材高挑,而且比自己美丽——原以为自己望尘莫及的直子,忽然间显得低了自己一头。与此同时,她记起了自己原本不以为意的直子的态度——那种无视自己的高傲态度。季子甚至涌起了一种复仇心理。直子的丈夫不露声色地发泄了对妻子的不满,同时不露声色地夸奖了自己。季子因而产生了某种程度的满足感,但还是感觉缺少了什么决定性的环节。
不过,这样的感情还没有浮出季子的意识表面,因为她再次急急忙忙地为自己的行为辩护。(去拿药,顺便吃个饭,没什么关系。)(除了那个时间,别的时间也见不到。那个时间刚好是高木先生吃饭的时间。)
“我听火田说,您在失眠?”
“嗯。”(是娜娜自己告诉高木先生的吗?还是高木先生向娜娜问起我的呢?)
“那可不行啊,我给您配点药。”
“啊,可是,我随时都要起床的。要是吃了药睡得太死也不好。”(为什么我的回答这么无趣呀?)(难得高木先生说要给我配药。)
“哈哈,没事的,我也听火田说了您很忙。那不是安眠药,是精神安定剂,没问题的。”
“啊,那太感谢了,劳您这么费心。”(这话听起来不像是讽刺吧?)
“夫人真是沉静,和我老婆那种性格完全不一样。”
(高木先生笑了。)(温柔地笑。)(高木先生温柔地笑了。)(我就像是个笨蛋一样,只会皮笑肉不笑。)
“夫人,您这个时间比较有空吗?”
“啊,嗯,买完东西顺便……”(这算哪门子回答啊。)(啊,真丢人。)
“这个时间刚好是我的休诊时间,说起来应该给您做个检查。”
“不用了,给我配药就行了。”(哎呀,这么生硬的回答。)(肯定认为我是个难以取悦的女人。)
“那……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我把药带给您。啊,对了,我在这个时间也要吃饭,您方便的话,一起吃顿饭如何?美食也对睡眠有好处哟。”
(先生的声音很沉着。我的回答声音很尖。)
季子忙于回味对话的内容以及思考明天穿什么衣服去,一整天都恍恍惚惚的。七濑饶有兴趣地观察她。
另一方面,省吾的怒吼声自然比平时更大,但是他并没有注意到季子和平时不同的眼神,也没有发现她恍如梦游一般,做什么都显得心不在焉。他现在正在着手做不太熟悉的内部装修设计,因此非常焦躁、痛苦,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和季子过夫妻生活了。
第二天,季子回来的时候脸比昨天更红,心情也比昨天更加兴奋。长期以来占据了她心灵大半的琐碎家事,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占据她意识的只有和“高木先生”在宾馆餐厅的对话。高木辉夫的圆脸填满了季子的意识,显得更大了。
在去宾馆餐厅的时候,接待生问了他们房间号码,弄得两个人有点尴尬。季子心头燃烧着熊熊热火,回想着那段插曲——他们被当成是下榻在那家宾馆的夫妻了。
(如果高木先生和我是夫妻的话……)(如果我们回到宾馆房间去的话……)季子想到这里,心口又是一阵发热。她因为自己的幻想而兴奋起来,又突然有些发慌。她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了茶几的角,把茶杯打翻了。季子顿时从幻想中惊醒,慌忙看看周围。
差不多要来真的了,七濑想。她觉得季子有点奇怪,又有点悲哀——季子好像没有任何恋爱经验,她对于自己的心理状态似乎很迷茫。
(又请我后天吃饭。)(我也想继续。)(继续的话……)(继续的话会怎么样?)(会被邀请去宾馆房间吗?)(高木先生会和我做那种事吗?)一想到要和辉夫做爱,季子便一阵眩晕。
每当“不忠”这个词在心里浮现出来的时候,季子就急忙把它赶走。就算没有发展到性行为,从哪个阶段开始算是不忠,这取决于当事人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