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夏天是热情

度时,每年的六月和八月就要割草。再高一点的杉林,每年只要八月割一次草。虽说只要割一次……,总之,光是想像一下,一年至少要走遍所有的山头割一次草,就觉得永无止尽。林业工作真的很费功夫,收益却不高,才会成为「夕阳产业」,但如果不养护山林,林况会越来越糟。这是一份需要热情才能胜任的工作。

  「大都市的人都以为种树就是环保。」

  岩叔说。花粉症的季节已经结束,所以他乐呵呵地爬上西山,虽然天空仍然下着蒙蒙细雨,路很不好走,但他丝毫不以为意。

  「大家都说森林会增加氧气量,但树也有生命,会呼吸,当然也会释放二氧化碳。」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很有道理。」

  我以前一直以为植物会吸收二氧化碳,释放氧气,但这只是植物进行光合作用的时候才发生。植物其实也会吸入氧气,释放二氧化碳。

  「所以,不能因为人类的喜好到处种树,就以为可以高枕无忧,重要的是永续循环,如果搁在一旁不养护,根本不算『爱自然』。」

  岩叔说着,开始用手上的大镰刀割草。

  「没错,勇气,所以你别再说『草很可怜』这种蠢话了。」

  与喜故意学我的声音调侃道,他似乎还记得我之前在整地时说的话。

  「我才不会说呢。」

  我生着闷气,举起镰刀在斜坡上除草。「对了,三郎老爹,你不去参加那位村田爷爷的葬礼吗?」

  「村哥怎么走得这么快,之前都没听说他身体不好,」三郎老爹落寞地说:「我今天要提早离开,要去参加守灵夜。」

  「明天大家都去参加葬礼,」淸一哥说:「勇气,你有丧服吗?」

  我只带了便服来这里。我已经毕业了,总不能穿高中制服,也来不及打电话回横滨家里,叫家人送丧服过来。

  「那就借我的西装和佛珠吧。」

  清一哥说。参加葬礼要包白包吧,到底要包多少?我在思考这些问题时,觉得自己也变成大人了。

  听清一哥他们说,神去村在举办婚丧喜庆时,都以地区为单位,由同一区村民共同协助。我不认识这次过世的村田爷爷,他住在下地区,当地从昨晚就开始为守灵和葬礼做准备工作,女人负责做菜,男人负责搭祭坛,张罗棺材。我住在神去村最里面的神去地区,所以只要去参加葬礼就好。

  薄雾从山谷的方向窜上来,在脚下缭绕。

  我们横向排成一排,面向山脊割草。长柄镰刀的高度直抵我的手臂,不需要弯腰割草,但很不好操作。

  与喜轻松自如地挥动着大镰刀,简直就像是死神。他巧妙地避开杉树的幼树,把周围的杂草割得一干二净。我开始渐渐落后。

  「不必着急,」清一哥回头对我说:「小心不要割到脚。」

  他的话音刚落,我手上的镰刀一滑,居然砍下一株小杉树。惨了!我慌忙蹲下来,把那株小树插进地面。杉树插回地上会长根吗?好像不行,那至少装装样子吧……?

  我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与喜叉着腰站在我面前。他在这种时候特别眼尖。

  「你是白痴吗?」与喜的怒骂声响彻整座山,「天底下哪有人砍掉自己的饭碗!」

  哇哇哇。我蜷缩着身体,拼命道歉。

  「对不起!」

  但再怎么道歉,都无法让小树活起来。

  「好了,好了。」

  三郎老爹为我解围。

  「他第一次割草,难免失手啦,」岩叔走下斜坡,「割小树周围的杂草时,要贴着树干的根部,让刀刃朝上,再把镰刀背部压向草丛。」

  他抓着我的手,教我使用镰刀的方法。

  「镰刀伸进草丛后,向外侧偏倚,往自己的方向拉,这样刀刃就绝对不会划到杉树。」

  「是。」

  掌握诀窍后,我调整心情,继续割草。岩叔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这样就对了。」然后回到自己的地盘,只有与喜用像死神般的目光瞪着我。我知道了啦,我不会再砍倒杉树了。

  雨、雾和汗水让工作服和头发都又重又湿,只要稍微停止活动,身上好像失温一样,全身开始发冷。午休时间,我们在半山腰升起了篝火。山上的树木蒙上一层淡淡的雾霭,远处的山头顶着白云,薄雾不断地从地面升起。

  「今天最好大家都提前下山。」

  清一哥说完,灭了篝火,仔细地用土盖好。

  三点过后,我们准备下山了。那时候,我们已经割完了半山腰的杂草,往上爬到了更高的位置。

  「喂,神降。」

  听到三郎老爹紧张的声音,我停下了挥动镰刀的手。与喜望向神去山。

  白云一下子从神去山的山顶上流泻下来。不,那不是云,而是雾。浓雾像海浪般从斜坡上泻下来,转眼之间,往村庄的方向冲去。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集中到清一哥身旁。与喜用紧张的声音轻轻叫了一声:「阿锯!」在斜坡上玩耍的阿锯跑了过来。或许是我心理作用,阿锯的尾巴好像卷得比平时更紧。

  「神降是什么?」

  我小声地问。

  「就是雾像这样从神去山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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