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门的方向。我赶紧跑回屋里,穿过饭厅,在泥土房间穿上橡胶拖鞋,对正在厨房洗东西的美树姐叫了一声:
「美树姐,好像有萤火虫,快来看。」
「萤火虫?」
我抓起面露惊讶的美树姐的手,顺手关了水龙头,冲出玄关。与喜站在家门口前的马路上等我们,阿锯也在一旁。
「咦?你已经回来啦。」美树姐问,「奶奶,今天还好吗?」
「泡得很舒服。」
繁奶奶在与喜背上回答。繁奶奶很喜欢去久居的老人日间照护中心泡澡。
「对了,下地区的村田爷爷好像日子不多了,今天也没有来。」
「今年春天,他的身体还不错啊。」
「年纪大了,这也是没法(没办法)的事。我看不久就会办葬礼,你先准备一下。」
「好哪。」
繁奶奶和美树姐的聊天之中分不清是充满杀气,还是贯彻勇于面对现实的务实态度。在面对事情发生时,如果没有「哪啊哪啊」和「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这种心理准备和坚强,也许就无法再神去村生存。
「在这边。」
与喜说着,走向河边的农田。除了橘色的夜灯和从各家各户漏出的灯光以外,路上几乎黑漆漆的。沿着坡道稍微走了一小段,水气越来越浓,河水声更衬托出夜晚的静谧。
夜色实在太黑,我有点害怕起来,总觉得周围的山影好像要扑了过来,只闻其声的河流好像连同雾迎面而来。
「你们看。」
就在此时与喜伸出手指。我定睛一看,发现前方浮现出隐约的光亮。淡黄绿色的光点在水田上飞舞。
「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好美。」
美树姐语带沉醉地说。
「我第一次看到。」
我说。
「第一次!?」与喜似乎很惊讶,「不是今年第一次,是从小到大第一次?」
「对。」
萤火虫——在我从小长大的城市,完全不可能看到自然生长的萤火虫。
真是不可思议的昆虫。我把脸凑到停在附近水稻上的萤火虫前细细观察,萤火虫原来是屁股在发光,它们发出淡淡的光芒后,会在短时间内变回小黑虫,化入夜色中,然后再度发光。
不同于火焰、电光、星星、月亮和太阳的光亮,我以前从来没有看过这种颜色和质感的光。轮廓模糊,难以想像触摸时的温度。似乎冷冰冰的,但又似乎会烫手。这种光时而漂浮,时而静止,在农田里闪亮,微微照亮了夜晚。
刚才的恐惧已经消失无踪了。
「这一带的都是平家萤火虫。」与喜说,「接下来会越来越多,这就是恋爱的季节啊。」
我偷瞄着与喜,他一脸奸笑。我的心事似乎被他看穿了。他对这种事特别敏感。
「啊,谁家的电话响了,是我们家。」
美树姐快步走回家里。她简直是千里耳。我和与喜,还有与喜背上的繁奶奶不再继续观赏萤火虫,跟着走回家里。
「勇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问我。」
与喜紧追不舍地问,繁奶奶也竖起耳朵。
「我想知道你有什么兴趣爱好。」
「你别装傻呢哪。」
「我没装傻。这一阵子整天下雨,下班之后就没事可做。这种时候,你都干嘛?」
「这个嘛……」与喜目测着和美树姐之间的距离,低声说:「当然去找小姐玩罗。」
「原来你的兴趣是泡夜店。」他的回答虽一如我的预期,但还是让我惊讶,「名张的酒店吗?」
「卖木材时,顺道去名古屋玩。」
与喜「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繁奶奶骂了一句「我全都听到了」,打了他的头。
与喜消磨时间的方法完全不值得参考,我真正想打听的是直纪的来历,却不敢开口,所以还是一无所获。
「不过,你也越来越悠闲了。」与喜说。
也许吧。春天的时候,我根本无暇思考下班后要做什么就倒头昏睡了,体力特别好的我逐渐适应了在村庄的生活。
一个年轻人逐渐适应没杂志看,也买不到衣服的环境真的好吗?起初这种想法让我有点不知无措,但久了就觉得无所谓,没有杂志,衣服也「还好啊」,就好像当初我被迫来到神去村一样,如今我也没有足够的气魄反抗眼前的状况。不知道该说是怕麻烦,还是适应能力太强,总之,这样的结果无关好坏。
啊,言归正传。我,与喜和繁奶奶回到了弥漫着潮湿空气的家时,美树姐刚好挂上电话。
「村田爷爷过世了。」
美树姐静静地告诉我们。
除了滂沱大雨的日子,山上的工作不会中断。即使是梅雨季节,我们这组也要每天上山工作。六月底以前的主要工作就是割草。随着气温逐渐上升,再加上雨量充沛,山上的杂草生长速度惊人。尤其是春天栽植了树苗的西山山腰,更是满地杂草。如果不及时割草,杉树会输给杂草,无法顺利生长。
所以,在杉林长到一定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