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神去的神明

者的技术不成熟,无法准确地让树木倒向事先判断的方向,一起工作的伙伴有再多的命都不够。

  与喜接着用斧头柄敲了树干两次。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与喜的习惯,」三郎老爹笑着说,「砍倒大树时,通常用这种方式向神明打声招呼,『我要砍这棵树罗』。此外,敲一敲树干,有时候也可以了解树干内有无空洞。但其实砍这种细树时不需要这么做,但他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吧。」

  与喜调整了呼吸,举起斧头。哐、哐,斧头砍进树干,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山头。树梢摇晃着,杉木缓缓倒向棱线的方向,完全没有伤及周围的树木。

  我心生佩服地看着与喜伐树。

  「有点不对劲。」

  三郎老爹说。他的话音刚落,地面摇晃起来。我以为是杉木倒地引起地面震动,但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地震!」

  我大叫一声,震度应该三级左右,但在山上感受的摇晃更剧烈。

  「蹲下!」

  三郎老爹按着我的安全帽。清一哥和岩叔正在树干上做记号,岩叔立刻抬头看树梢,确认摇晃的情况,清一哥大吼一声:

  「与喜,快闪!」

  与喜刚把斧头砍进另一棵杉树,杉树被砍出受口之后变得重心不稳,万一因为地震倒向不该倒的地方,很可能会压死人。与喜在地震剧烈摇晃之前,以惊人的速度冲上斜坡,朝我们跑来。阿锯也蹦蹦跳跳地跟了上来。

  当与喜逃到我和三郎老爹身旁时,摇晃达到了巅峰。咚。整座山发出重重的声响,不见纵影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斜坡上的树木枝头剧烈晃动着,杉树的花粉好像鹅毛大雪般洒了下来。

  腐、腐海!

  我忍不住联想到宫崎骏的《风之谷》,「午后的孢子满天飞……」。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现实生活中看到如此梦幻的景象。

  声音消失了,闪着金黄色的小颗粒在眼前飘浮,落到地面。

  「震得真厉害。」

  「与喜逃命的速度真快。」

  「有什么好笑的呢哪,我的卵葩都缩起来了。」

  「幸好没有人受伤。」

  同组的成员互看着笑了起来,花粉从天而降,全身都黄了。

  「勇气,你怎么了?」

  清一哥探头看着不发一语的我。

  「啊……啊啾!」

  我打了一个大喷嚏作为回答。那是我的发病指数冲破极限,引发花粉症的关键时刻。

  那天下班后,我发了高烧。我被送去村庄内唯一的诊所,拿了抗过敏的药。医生比三郎老爹更老,在诊察期间,莫名其妙地发抖。我每次打完喷嚏三秒后,他就用力抖一下。喂,喂,没问题吧?

  在繁奶奶和美树姐的悉心照料下,我渐渐退了烧,但花粉症仍不见好转。

  结果,我的身体开始大量飙泪和猛流鼻水。

  「反正花粉症不会死人,加油吧!」

  与喜一大清早就活力十足。如今,我们这组超过一半的人都像是游击队(或是蜂农)的装扮,实在太好笑了。

  花粉症的确死不了,但浑身痒得让人想死!我昏昏沉沉地瞪着与喜。真希望你也得花粉症,看你体会这种痛苦后,还敢不敢说这种话。

  与喜完全没有感受到我诅咒的视线,在清一哥家的庭院和阿锯玩得不亦乐乎。

  「花粉症还真奇怪,」三郎老爹偏着头,「好像和年龄无关,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应该是体质吧,」清一哥吸着鼻水,「与喜,快过来,我要开始说明了。」

  我们围坐在庭院的桌旁,讨论当天的作业。

  「明天要在后山举行每年一度的赏樱大会。」清一哥说,「所以,今天要清扫会场,整建通往会场的道路。」

  赏樱?神去村的春天来得很晚,但染井吉野樱也已经凋落了。前一阵子,在河畔路上、民房庭院和口山(神去村称离村庄很近的山为口山)随意绽放,宛如粉红色篝火般的樱花经常让我看得出了神。

  现在哪里还有樱花?我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对喔,你还没看过神去樱,」与喜得意地笑了笑,「可壮观罗。」

  「勇气今天就在山下工作吧,」三郎老爹故弄玄虚地说,「等明天再好好赏樱。」

  「是啊,」清一哥也点点头,「那我和三郎老爹去清扫樱花树周围区域,与喜、岩叔和勇气负责整路。解散!」

  后山位在清一哥家的后方,所以称为后山。走在作业现场的斜坡时,岩叔向我介绍了赏樱的情况。

  「后山的山顶上开拓了一个小型广场,广场上种了一棵村民称为神去樱的大树,每年的这个时候,全村的人都会聚集在广场赏樱。」

  「是喔,真好。」

  「大家无拘无束地畅饮、歌唱,很开心喔。」与喜也说,「唯独赏樱那一天,即使泡马子,也不会有人罗嗦。」

  「但君子只能动口不能动手,」岩叔叮咛道,「想当年,与喜还在读高中时,把美树按倒在树丛里,引起很大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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