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力道没有用对地方,双脚发抖,腰部僵硬,握着链锯的手不时往下垂,但我渐渐掌握住诀窍。
身体尽可能放松,利用杠杆原理支撑身体,身体紧贴着树,从容易砍的角度挥下链锯。
「不要因为做的顺手就大意了。」
与喜除了偶尔提醒我以外,便不再罗嗦什么。这家伙人还不错嘛。屋后的杉树都已经修整完毕,终于准备向西侧的树木挺进了。当然,大部分都是与喜的功劳。
链锯嗡嗡作响,砍下过度茂密的树枝。与喜用耙子把树下的枝叶都扫成一堆。我故意对着与喜的脑袋砍下小树枝。咚、咚地命中了与喜的安全帽。第三次时,与喜挥着拳头怒吼:
「别闹了!」
我猛然抬头,发现从中村家主屋的窗户可以看到屋内。三坪大房间的床边摆了一个梳妆台,猫足桌脚的焦糖色梳妆台看起来有点旧。一个年轻女子坐在镜子前。
女子微微张着嘴唇,正擦着浅色唇蜜。我们的视线在镜子中交会。
她脸上的皮肤晶莹剔透,就是个美女。她的黑色眼眸闪着调皮的神情,我的身影映照在她的眼眸中。她富有光泽的嘴唇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就像情绪不定的猫。
我完全被她吸引,链锯不小心砍下了不需要修剪的树枝。巨大的树枝带着树叶摇晃了一下,正中与喜的脑袋。
「勇气!」
与喜大叫一声,丢开手上的耙子,没有系安全带就爬了上来。
「呜哇哇哇,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
他完全不听我的解释,以惊人的速度逼近我的脚边,用安全帽全力顶我的屁股。
「好痛!好痛啊!」
我原本想踹与喜抵抗,但脚上有刀刃。我只能惨叫着,拼命往树上爬,逃离他的魔爪。
「谁住在那个房间?」
「你说谁?」
与喜不再用头顶我,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梳妆台上盖着白布。
「咦?刚才还在的。」
「女人吗?年轻的?美女?」
「嗯,对啊。」
「哈哈。」与喜笑得很诡异,「我告诉你,那是幽灵。」
「大白天有幽灵?况且,现在的时节也不对。」
「神去一年四季都有幽灵出没。」他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东家做了不少坏事,大部分都是清一招惹的女人阴魂不散。」
「怎么可能?」
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但我知道自己的表情很僵硬。我向来很怕幽灵或是妖怪之类的,高中时,女朋友邀我去看恐怖片,我硬是找理由推掉了。
住家附近的杉树终于在一天之内修整完毕。傍晚的时候,清一哥他们也下山了。
我们像早上一样围着用铁桶篝火取暖。周围的树木透出简洁的轮廓向天空伸展。
「勇气,干得好!」
清一哥称赞道。他是为了增加我的自信,才要求我修整屋外的防风树。
三郎老爹和岩叔也对我赞不绝口:
「对第一次的人来说,成果很不错。」
「与喜再怎么厉害,一个人也很难再一天之内就完成。」
于是,我开始有了「再留在这里努力看看」的念头,也对正默默地捆绑落地树枝的与喜刮目相看。
主屋的纸拉门打开了,传来山太的声音。
「直纪,你要走了吗?」
「我改天再来,你要乖乖听妈妈的话喔。」
走出玄关的正是刚才坐在梳妆台前的女人。
「谁说她是幽灵的?」
我压低嗓门问与喜,与喜却假装没听到。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直纪,要不要我送你?」
正在火旁取暖的清一哥问她。那位名字听起来好像男生的直纪冷冷地说:
「不用了,我骑机车来的。」
然后,她从仓库推出一辆川崎重型机车。她推着机车,沿着石子路推向马路。她是东家的什么人?我很想问别人,但似乎没有人会回答我的问题。因为在这个小村庄里,大家都是熟人,所以,神去村的人从来没有「互相介绍」的想法。
「直纪要再哪啊哪啊点。」
三郎老爹说道,其他人也都频频点头,异口同声地说:「是啊,是啊。」
「啊哟,她已经走了吗?」
佑子姐从主屋走了出来,拿了一个包了保鲜膜的盘子叹着气。「我还想叫她把菜带回家。」
她拿了这盘菜要怎么骑机车?不对,等一下,这搞不好是我逃离神去村的天赐良机。
我的确顺利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也因为得到了组内其他成员的认同暗爽不已。但是,我根本不想做什么林业的工作。我是被老妈和阿熊陷害,才会来到神去村这种鬼地方。
什么「再留在这里努力看看」啊,我到底在想什么?我太大意了,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