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全在我的房间里。
「你的换洗衣服和日用品已经寄去神去村了,你要乖乖听村民的话,好好工作。对了,这是你爸给你的。」
神去村是什么地方?老妈拿出一个白色信封,说是已经出门上班的老爸给我的,接着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要把我赶出家门。信封上写着「程仪」,里面装了三万圆。三万圆能干什么啊!
「别开玩笑了!」我大声咆哮,「太不讲道理了,为什么突然赶我走!」
「『只有月亮没有安息』,」老妈翻开手上的笔记本念了起来,「『从窗户窥视着我的心』。」
这是《本大爷诗集》!我发出无声的呐喊,跳了起来。干!我藏在书桌的抽屉里,老妈居然未经我同意,就擅自偷看!
「还给我!」
「不要。如果你不想我把这些内容影印发给你班上的同学看,就给我乖乖去神去村。」
没血没泪的魔鬼老妈居然对正值多愁善感青春期的儿子下这种毒手。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仍然会火冒三丈。
「有意思,原来只有月亮没有安息呢。」阿熊笑了起来,「别担心,老师也不会告诉别人。」
人类赶快毁灭吧!这下子被老妈的阴谋暗算的我只能垂头丧气地离家了。
老爸减薪后,老妈希望我赶快独立。屋漏偏逢连夜雨,住在附近的大哥、大嫂刚好生了孩子,老妈一看到长孙就眉开眼笑,根本不管我的死活。老爸向来都是妻管严,我猜想他被赶出家门的日子也不远了。
阿熊送我到新横滨车站,推我上新干线,在便条上写了去神去村的方法,然后塞到我手上说:
「你一年都不能回来,保重身体,好好干活。」
后来我才知道,家里瞒着我申请了「绿色雇用」,这个制度会让愿意从事林业工作者,获得国家补助款。这基本上是国家支助重新雇用移居者和返乡者的制度,像我这种刚毕业的年轻人能够获选可说是例外中的例外。可见林业界的人手严重不足,居然核准了我这种例外。
只要林业工会或林业公司愿意招收培训生,每收一位培训生,国家会在第一年支付给他们三百万日圆补助款。当然,因为尚需要支付对林务一无所知的培训生生活费用,以及指导人员的人事费用、机材费,三百万其实并不足够。
但在年轻人口越来越少的山村,村民看到终于有人愿意投入林业时,他们都会竭诚欢迎,热心指导。面对三百万补助款和村民的善意、热忱,我根本不好意思说出「我还是对林业没有兴趣」这种话,简直就是成了瓮中之鳖。
我在名古屋下了新干线,换了近铁线来到松阪,然后又搭了从来没有听过的地方线摇晃了半天,一路驶向深山。我仍然没搞清楚状况,连哄带骗地被赶出了家门,既无助,又懊恼,更寂寞,但我还是抱着轻松的心情,先到便条上所写的地址再说。我当成是趟旅行。
路途间,我用手机和朋友互传简讯,打发时间。
「阿熊突然要我去一个叫神去村的地方。」
「真的假的!?哇噻,会不会太酷了。」
不久之后,手机显示「无讯号」,收不到讯号!有没有搞错啊!这里真的是日本吗?我只好放弃传简讯,欣赏窗外风景。
地方线的列车只有一节车厢,也没有导电架,更没有输电线。我元本以为是电车,看起来又像公车,但却是在轨道上行驶。我越来越搞不清楚状况了,车上没有车掌,乘客下车时,由司机负责收票。包括我在内,从头到尾只有四个乘客,最后只剩下一个大口吃着橘子的老太太。那个老太太也在我的前一站摇摇晃晃踉跄地下了车。
分不清是公车还是电车的地方线,沿着溪畔的山腹行进,越往上游的方向前进,河水越清澈。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干净的溪流。山景渐渐现于眼前,几乎难以察觉自己身在山中。
搭电车在群山中穿梭,所看到的景象和在森林中行驶的感觉差不多。
山上积着薄雪,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杉树。事实上,其中混杂了不少桧树,只是那时候我还无法分辨杉树和桧树。
天气变暖时,住在这一带的人会深受花粉症之苦吧。
我还在事不关己地为别人操心时,很快就到了终点站。那是一个无人小站,一踏上月台,潮湿且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放眼望去,没有任何民宅。层层的群山轮廓也隐入黑暗中。
现在是什么状况?我杵在老旧的车站外,远处一辆白色小货车一路闪着车头灯,沿着山路开下来,停在我面前。从驾驶座走下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我吓了一跳,因为他一头短发染成刺眼的金色,看起来很像黑道小混混。
「你就是平野勇气吗?」
「是的。」
「你有手机吗?」
「有啊。」
我刚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手机,就被他抢了过去。
「喂!」
我差一点就抢到了,但他的动作还是快一步。他拆下手机的电池丢进了树丛,电池似乎掉进了水里,传来一声「噗嗵」的水声。
「你干嘛!」
「哪啊哪啊,反正这里收不到信号,留着也没用。」
这是犯罪吧。我火冒三丈,这个满脸奸笑、来历不明的男人太可怕了,我转身走回车站。我才不要留在这种鬼地方,我要回去。
但是,已经没有电车回松阪了。末班车是下午七点二十五分,有没有搞错啊?我无可奈何地走出车站,那个男人还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