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3

而得出的统计性结论,即便发现了某种程度的相关关系,也无从得知为何会产生这种关系。反过来追问‘为什么’是危险的。某种连续杀人案件的凶手以美国黑人居多,如果考察‘为什么’会这样,便有可能得出种族差别的答案。所以profling不问‘为什么’,也对凶手的内心没有兴趣。我们关心的是连续杀人狂的罪行与外在特征之间的关联。”

  “所以我才说,profling就像模拟画像。”

  矶部回味着堀之内的话:“可是,如果通过面谈调查就能判明相关关系,不就没有必要设立犯罪心理分析官这一特别的搜查官了吗?只要拥有数据,即使普通的刑警也能进行搜查啊。”

  堀之内露出笑容:“你相当敏锐。诚如你所说的,本来理应是这样,只要有数据,谁都能进行profling。实际上,这也是将来发展的方向。不过,现阶段犯罪心理分析官还是一个需要经验的专门职位,尤其日本更是如此。”

  “为什么?”

  “因为样本稀少。无论美国是怎样的犯罪大国,也不可能关着几万人几十万人的连续杀人狂,统计处理所依据的原始数据是有限的。如果样本数量稀少,总体统计的性质是否正确也就不得而知。这是统计学基础中的基础。因此,由此产生的误差必须以经验和直觉来弥补。”

  堀之内仰望着天花板:“日本目前连续杀人狂还很少见,这固然是幸事,但profling中经验和直觉所占的比例由此而极大增加。而且由于美国与日本之间文化或社会背景的差异,也不能把FBI的profling数据原封不动地输入日本。”

  说到这里,堀之内停了一息,微微一笑。“喏,不是有个著名的前FBI犯罪心理分析官么,连日本也翻译了他的著作,电视上也出演过,这次的案件他也发表了评论。”

  “啊,我知道。”矶部想起一张和美国某喜剧演员酷似的白发男性的面孔,脑海里随之浮现起电影《白头神探》中的洛杉矶警探弗兰克?德瑞宾,那家伙是他的搭档诺德伯格。

  “他真是名下无虚。即便受邀对日本发生的快乐杀人案件进行评论,也不说一句有实质性意义的话,不下任何断言,始终只谈极具普适性的概括观点。不用说,也不会逼近连续杀人狂的内心。他十分清楚,自己身为犯罪心理分析官的经验不能直接适用于背景不同的日本,但如果答说我碍难理解,就会影响到他现在的工作。所以他巧妙地避开困境进行评论,实在了不起。”

  堀之内似乎并非嘲讽,而是真心在称赞前FBI犯罪心理分析官。

  “除此之外,日本在结构上还存在单一民族国家的问题。”

  “单一民族国家和profling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大了。美国的profling能取得相应的成果,也有一个说法认为原因在于美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尽管理由不明,但如果发现多次犯下某种罪行的连续杀人狂以某个民族居多,嫌疑犯的人数不就一下子减少了吗?同样用模拟画像来比方,倘若获得证言说‘凶手是美国黑人’,或‘凶手是亚洲人’,嫌疑犯的数量就会减少到几分之一,明白了吧?Profling也同样如此。但这在日本是行不通的。”

  “那怎么办呢?”

  “靠经验和直觉了。”堀之内干脆地说。“和你们所说的刑警的直觉是一回事。所以FBI那些家伙才会说‘日本搞的是准profling’这种难听话。”

  “直觉……吗。”矶部想起昨天村木说的话。

  “科学的直觉,或者说直觉的科学。”堀之内嘟哝说。“实际上最好能更加精密化,成为谁都能使用的搜查手法。用FBI的话说就是‘从astrology向astronomy的转化’。”

  “astro……这是什么?”

  “是‘从占星术向天文学的转化’。现在的犯罪心理分析官带着占星师的味道,因为经验和直觉所占比例很大,常被认为是只消默坐深思便能料事如神,具有某种神秘能力的人物。但实际上就像检查指纹和血型一样,只要掌握了技术,谁都可以进行profling。因此,它真正的含义应该是科学搜查。”

  这么说来,堀之内所属的正是科学搜查研究所。

  “但要实现这一点,必须增加样本量,日本快乐杀人案件的数量必须比现在增加几十倍几百倍。这是个两难的困境。”

  堀之内目不转睛地看着矶部:“也就是说,目前我能做的只是尽量给你们指示方向,因为profling还很难说完全的科学搜查,不能据以逮捕凶手。如果你们依据我指出的方向找不到物证,就逮捕不了剪刀男。Profling和扎实的侦查是搜查相辅相成的两面,欠缺任何一面都抓不到连续杀人狂。”

  “就是说掌握事实非常重要是吧。”矶部心想,这番话和村木所说真是如出一辙。

  “没错。”堀之内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这大概是报告结束的暗示,矶部站起身,离开了临时办公室。

  “堀之内警视正阁下说什么了?”一回到刑事课,村木立刻问道。

  “说了和你同样的话。”矶部这样回答着,在位子上坐下。村木呆住了。

  留在刑事课里的有上井田警部、村木、下川三人。下川在桌上打开便当盒,以惊人的速度把迟来的午饭一扫而光,想必是马上又要出去查访。

  “村木你那边怎样,有什么进展吗?”矶部问。

  “没进展。”村木用力伸了个懒腰。“剪刀的制造商一副厌烦得要命的样子,说什么不管来多少次,这个种类的剪刀流通渠道太过庞大,他们也搞不清楚。”

  “他们是因为销量低落心情焦躁。”下川从便当盒上抬起头来说,脸上粘着米粒。“恐怕也够受的,如果是暂时性现象还好,偏偏在世人渐渐淡忘的时候,自己制造的剪刀又被当凶器使用了。”

  “电视上也在一个劲地播放。”村木往后一靠:“虽然隐藏了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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