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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遗憾,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用逻辑就能解决的。面对老师这种近乎偏执地消除证据的对手,我的力量非常有限,所以才有必要像这样舍身投入敌人的怀抱……但现在看来,真是输得很难看,我大意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这个嘛……我刚刚认识老师的时候,就感觉你藏着一些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很善于解读别人的微表情。但对日本人,我得稍微下一番力气。你和仓持小姐一起来访时我就觉得,这人一定有什么秘密,那种不想被我灵视的秘密。我很喜欢骗人,于是马上就决定: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了。如果最终发现什么都没有的话那当然很好,就当是在实战中磨炼技术了。当然了,实战也有不少是可以挣钱的……但是,老师你看到仓持小姐遗体的时候……怎么说呢,我只感觉到了震惊和愤怒。”
“那有什么不对吗?”
“是啊。一般来说,会叹息,会悲伤。可是,老师见到遗体后是震惊的,显露的是‘这可麻烦了’的表情。这是心理变态者的反应。如果拿小说来举例的话,就好像在阅读一个几乎没有任何心理描写、内心空洞无物的主人公的故事。于是我想,得对这个人再多加一些了解。之后老师和我谈论案情的时候,也只出现了愤怒的情绪。再后来我终于想通了,老师之所以愤怒,是不是因为被凶手赶超了?”
香月回顾那时候的心情,深深吐了一口气。
“是啊,要是早知道变成那样,还不如让我亲手做实验——可是,我和结花之间有明显的联系,我不想被警察盯上,所以基本上已经放弃了将她作为实验对象的想法。但她却……”
“你肯定很遗憾吧。与其说是哀悼她的死亡,不如说是在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想要报复这个令自己陷入遗憾的凶手,差不多这样吧。”
“所以,你就开始怀疑我了吗?”
“没错。但是啊,我将老师和连环抛尸案的杀人魔联系起来,是在杀人魔后来的一次作案。那次的遗体处理手法,稍微有了些变化。”
“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吧,”翡翠耸耸肩,“在此之前,杀人魔都是将遗体用塑料布包好后抛尸的。但从那次开始,他冲洗尸体,还用上了漂白剂。他本来就已经足够小心,尽量不留任何证据了,这次可以说是愈加慎重,在消灭证据上更卖力了。凶手为什么改变了行为模式呢?是不是更害怕被检出DNA了呢?如果是那样,就可以作出如下推理:凶手没有前科,所以即便有DNA被检出,也无法成为决定性证据。但是,会不会这个人在别的什么地方,出于某种理由,被警察采集了DNA,所以才有必要小心地消灭一切证据……这个谈不上是多严密的逻辑,不过是推测和想象罢了。然而我发现,最近身边就有一个被警方采集了DNA的心理变态。”
香月叹了口气。
“虽然那只是案件相关人员的DNA,属于非强制采集,采集后的基因信息不会被录入数据库,但警察在实际操作中会怎么做,谁也不知道,所以必须小心再小心……凶手之前都非常谨慎,因此更加不安了吧?所以他才改变了作案手法,注意尽量不让自己的DNA残留下来。从那时起,我就怀疑上了老师,尽量和你一起行动了。水镜庄那一次,老师你对凶手的侧写发表了一番完全错误的高论,还近乎拥护地称凶手不是性欲倒错者,这更令人起疑了。即便如此,我还是没什么像样的证据,因此只能像这样,自己化身为诱饵喽。”
“难道说,你自己讲的有关死亡的预感……”
“对,是一种简单的暗示。”
翡翠咧嘴一笑,说道:
“我知道,自己符合一系列案件的被害人形象。如果老师是凶手,总会想要杀我的。如果我事先和老师自陈,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那你一定会想:‘肯定是被我杀死无疑。’我和老师之间有紧密关系,所以老师当然会犹豫不决,这是为了给你一点助推。”
“那……如果我不是凶手,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嘛……其实我暗自抱着一点小小的期望来着。直到最后的最后,被老师绑架之前,我都还没有百分之百地确信。我经常想,说不定搞错了。如果真是那样,那就顺势演绎一些浪漫情事,然后找个理由退出吧。如果能够两个人一起再多侦破一些案子其实也不错哦。没能实现,实在遗憾。”
“我……我对你的爱是真的。”
正因为这样,香月才会陷入苦恼。他真心觉得她很可爱,所以一直以来才忍住了泛滥的欲望。他一边害怕自己什么时候会露馅,一边祈愿两个人的关系能走下去。假如自己被捕,那就是好运用尽,或者是翡翠的超能力之功了。他经常思考,她的能力到底能不能锁定杀人魔的真身?带她到这个别墅来,也是踌躇再三,最后才下了决心。可是,翡翠的暗示给予了香月推动力,那让他觉得,如果这是命运决定的,继续忍耐也毫无意义。如果没有助推,说不定他还能压抑着自己扭曲的欲望,继续爱着翡翠。
然而,翡翠——
“果然吧,能够不迷上我的男人,还真是少之又少呢。”
翡翠居高临下地笑了。
她没有爱上自己。
尽管她纯真的双眼含着泪水。
尽管她的脸上笑容温柔。
那些都是狡猾的陷阱。
“嗯,可以理解,毕竟是我下的套嘛。老师你是爱我的,所以才想用我做实验吧?老师,可不可以听一听我的想象?谈不上是推理,但我多少也算了解老师的。”
香月眯起了眼睛。
他在逡巡不决:该不该给她讲话的余地?
现在,自己难以下手出刀,也许正是自己内心还有某种欲求,希望她能够理解自己。
“随便你。不过,你能知道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