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用不了。那么只能坐在靠外面的两张喽?亲密地并肩而坐?好像一对男女朋友?和跟踪狂或者上司?不可想象——”
翡翠快言快语地说着。
灵媒姑娘一面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发梢,一面展开了缜密的推理,连珠炮一般,气势上完全占了上风。
“我们假定,她是迫于情势要和访客谈话,出于某种理由做了冰咖啡,那么在招呼并不那么亲密的人落座时,要是我的话,肯定会收拾掉椅子上的杂物,与其面对面坐下。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于是,剩下的选项就是沙发了。那个沙发是比较窄小的双人沙发。一坐下,两人就会紧靠着。这意味着,不论两人坐在哪里,凶手都是和她亲密地并肩而坐的。从这些可以看出,凶手和仓持小姐的关系相当亲密,即便是对个人的身体空间有一定程度的侵犯,也都在容许范围之内。这样的话,莫非是恋人?我觉得这也不可能。老师你也知道的,仓持小姐喜欢你。那次仓持小姐去我那里时的表情和动作,乃至注视你的眼神,可以说非常明显了。既然已经有了意中人,却又在深夜和其他男人并肩,我认为这不符合她的性格。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莫非老师和仓持小姐其实已经发展成了那种关系,但老师你第一眼发现遗体时的震惊并非演技,不似作伪,所以我将这个可能排除了。这样,剩下的嫌疑就是女性了。她大概是和比较亲近的女朋友一起,打算弄过夜派对来着。”
香月感到一阵眩晕。
他惊愕不已,握着刀的手松弛了下来。
“若是关系那么亲近的朋友来访,应该会选择坐在沙发上而不是餐桌——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并肩面壁的派对——两人应该是面对电视落座的吧。好了,这下就有个怪事了:沙发前面有张圆形矮桌,老师记不记得,那下面铺了一张地毯?两人在电视前的沙发上并肩而坐,将盛着冰凉咖啡的玻璃杯放在圆桌上。然后,两人因为某些事争执起来,争执愈发激烈,最终变成了吵架……可能有推搡,有撕扯,真是好可怕。然后呢,玻璃杯掉在了地上……摔碎了?好像有点奇怪吧……”
说到“碎了”的时候,翡翠两手举起,将竖着的食指和中指弯了弯。这是一个表示双引号的动作。她歪歪脑袋,戏谑地耸了耸肩膀。
“玻璃杯从矮桌上掉落到柔软的地毯上,会碎吗?一般不会碎的吧,怎么考虑都会觉得奇怪。那么,杯子又是怎么碎掉的呢?”
“你,难道说……”
“会不会是两人在争执之际,将杯子丢出去的呢?那样的话,冰块和里面的东西会扩散得更远。可是,杯子是在四人餐桌边上碎掉的,简直像是故意从四人餐桌上丢下去的呢。的确,从那个地方掉落,杯子的破碎就显得平淡无奇了。那附近有什么来着?对了,是仓持小姐的遗体吧。凶手故意做了些手脚,让杯子看起来好像是从四人餐桌上掉落砸碎的。那凶手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玻璃杯碎了,又有什么好处呢?很简单,这会产生细碎的玻璃片,可以将类似的什么东西混进去。聪明人会把树叶藏匿在什么地方?日语是怎么说的?藏木于林?切斯特顿曾经写过:如果有人想要藏匿一片枯叶,他一定会准备一座枯木林子。换句话说,可以推断凶手是把什么玻璃制品弄碎了,而打破杯子,则是为了隐匿那些碎片。”
翡翠伸出食指和中指,按在自己的额头上。接着,故作讶异地一歪脑袋:
“哎不对啊,这还得好好琢磨一下。若是不能弃之不顾的东西,将其捡起来回收不就好了,真是奇怪啊。她为什么不那么做呢?当然是因为,她做不到喽。比方说,在视力很差的情况下,想要将飞散在地上的细小物品一一捡拾起来,可是异常困难的。就算觉得全捡起来了,说不定还有微小的碎片残留。凶手非常不安,于是故意将玻璃杯摔落,砸得粉碎。这样一来,其他的小碎片都会被当成是玻璃杯的一部分……再然后将自己留在玻璃杯上的指纹擦去,放入水池,打开窗户,将现场伪装成闯空门,为了不留下指纹再借用厨房的橡胶手套开门离去,证据就消失了。而水滴痕迹为什么又距离稍远一些呢?有可能的情形是,她在视力极差的情形下走路,脚尖踢中了掉在地上的冰块,令其滑到了桌子下面……”
翡翠的十指再次一一相触,做成一个祈祷的姿势,停了下来。
灵媒姑娘抬脸望向香月,脖子一歪。
“综上所述,可以得知,凶手是与仓持结花相当亲近的女性,而且戴着眼镜。”
“你……你……难道说……那时候就……在刚刚进到她房间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么多?”
“是呀。老师呢?没搞明白吗?”
“什……”
香月嘴都合不拢了。
居然。
在那么短的时间里?
翡翠就能进行如此程度的思考?
“然后呢,我只需要引导老师,得出这个结论就可以了。从仓持小姐的行事历可以得知,当天打过电话的小林就是凶手。如果我对仓持小姐的交友关系稍微熟悉一点,说不定在杀人现场就能说出凶手的名字了呢。我想你已经明白了,关于哭丧妇的事情,都是我胡编的。而关于水滴,则是所有人家里都会发生的现象,一问之下,很多人都能回忆起来。这算是一种巴纳姆效应[8]的变形吧。仓持小姐碰巧有所感知,帮了我的大忙。这些水滴主要来自空调,或是观叶植物。还有,长发的女性洗完澡之后,也很有可能在不经意间从发梢滴落水珠。或者是她制作冰咖啡的时候,拿冰锥凿开冰块,冰的碎片飞溅出来……不过,还真是出乎我意料呢,哭丧妇居然能衍生出那么一大堆话题。老师你还琢磨出一个哭丧妇定律,甚至颇为洋洋自得呢。我当时忍笑忍得真是,好辛苦好辛苦……”
[8]人们很容易将笼统的一般性人格描述代入到自己身上。
翡翠掩口吃吃而笑,肩膀抖动。
香月依然沉浸在震惊中,但还是争辩道:
“但是……结花那时候确实为哭丧妇而烦恼啊……你怎么解释?”
“是这样没错,”翡翠摆摆头,“她可能算是个容易被暗示的女孩子吧。据说,她开始梦见哭丧妇,是在去了命理师那里之后才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