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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月想起了那对直视着自己,好像会说话的碧绿双眸。
饱含着决心,也含着犹豫与恐惧的双眸。
翡翠说过,她在探寻自己能力的意义。
为什么存在这样的能力?
为什么自己必须背负这样的宿命?
被翡翠的体重压着,香月感到自己的身体愈发僵硬。他想换个姿势,微微一动,波浪般的黑发如瀑布落在了香月的胳膊上。那粉嫩而饱含光泽的双唇微启,露出洁白的牙齿,散发着一种诱人的光泽。
一个吻的距离。
香月轻轻抚摸她的秀发。
他的指尖一面感受着柔软的触感,一面想努力把脸扭开。
正在这时,他笼罩在了一种汗毛倒竖的恐怖里。
客厅的大镜子,刚好在他的视线一隅,他觉得那里好像映出了一些什么。
他慢慢扭过头去。
冷汗,顺着他的脊梁滚落。
大镜之中。
有一个蓝眼珠的白种女人。
一副淡漠超脱的表情。
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香月——
*
黑越笃的尸体被人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的事了。
第一发现人是保姆森畑。早晨她来到水镜庄,本要给留宿的客人做早饭。她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入内,将早饭的准备工作做完,打算去黑越的卧室喊他起床。可是,黑越并不在自己的房间。于是她接着去工作室找人,发现黑越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不禁发出了尖叫。睡得不沉的香月听到之后立刻醒了,赶赴了现场。
“被害人的推定死亡时间,是零点到两点之间,没错吧?”
香月史郎凝视着现场留下的痕迹——遗体已经被运走了——开口问道。
钟场沉重地点点头。一旁,鉴定科的工作人员正在拍照,闪光灯亮个不停。
“是啊,现阶段只掌握了这一点。这个房间只能从里面反锁,所以如果门是锁着的,被害人应该是自己把凶手请进屋里的。他是被人从背后殴打致死,应该是熟人犯案。说起来,大作家,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其实我昨天夜里零点到三点之间,一直都在那边的客厅里。”
“也就是说?”
香月翻开手中的文库本小说,打开第一页的地图。
“这是这座水镜庄的平面图。钟场先生你还没来的时候,我仔细看了一下是不是真的符合实际构造。”
“原来如此,”钟场看着平面图,迅速领会了香月的意思,“嗯,这幢水镜庄的客厅,恰好把屋子分隔成了东西两栋。所以不穿过客厅,东西两侧是没法互通的——”
的确如此。严格来说,房屋本身并没有做出“东栋”“西栋”这样的划分,但为了方便指称,姑且这么叫吧。客厅的东侧,是香月等人的客房,以及黑越的卧室;而西侧则是黑越的工作室、台球室、浴室、洗脸间、厕所。准确地说,东侧也是有洗脸间和厕所的,但黑越早已告诉大家,这边的厕所因为管道出了点问题所以不能用,所以住在东侧的人想上厕所,就不得不穿过客厅,走到西侧去——
“我后来才注意到,昨晚十点左右,外边开始下雨,好像零点之前就停了。但是这导致屋外很泥泞,人是很难在不留下脚印的情况下走动的。”
“是,外面没有任何可疑的脚印。”
“这样一来,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这是内部人士作案。嫌疑人只有五个人,包括我在内的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五个人。在这些人里,我和城塚小姐两人在客厅一直逗留到了深夜三点,可以互作不在场证明。”
当时,翡翠睡着了一会儿,但很快就醒了。理论上,趁着她睡着,香月是有机会实施犯罪的。但香月清楚自己不是凶手,为了让事情顺利推进,这一点还是略过不提为好。
“城塚,是那个自称灵媒的小女孩吗?”钟场脸色阴郁,好像在说怎么又是你们两个一起撞上了杀人现场,“这个,你和小美女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在干什么……我就不问了。也就是说,你俩看到凶手经过了客厅?”
“是的。但可惜的是,他们三个人都走了一趟哦。”
是的。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
根据翡翠灵视的结果,别所幸介就是凶手。如果半夜三更只有他一个人穿过了客厅,那么案子就告破了。可是实际上,另外两个人——有本道之、新谷由纪乃也有犯案的机会。
“你把三个人经过客厅的顺序,还有当时的情形详细地说给我听。”
香月一面说明,一面在脑中翻找昨晚的记忆。
第一个穿过客厅的,是出版社编辑有本道之。香月将手中正在读的《黑书馆杀人事件》放在桌上,没有吵醒睡着的翡翠,起身去了厕所。那时可能刚好是零点,落地钟的整点报时传来,他记得自己还吓了一跳。他那时刚好站在洗脸间洗手,盯着眼前壁橱上的镜子,心里胡思乱想着:这里面会不会猛地映出一个难以名状的“东西”来呢……所以大钟敲响的声音格外惊悚。
至于香月在客厅的大镜子里看到的女人身影,一眨眼就消失了,那可能只是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错觉。他从厕所返回时,恰好翡翠也醒了。她看起来有点羞涩,双颊绯红,香月正想说点什么开开玩笑,恰在此时,有本探头进来了。孤男寡女,深夜独处,还闹得脸颊通红——此情此景说不定让他产生了什么误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