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断灵体本身,或许就是个错误,甚至这一切都可能是我的胡思乱想……”
“尽管如此,现在浮现在警方侦查线上的两个嫌疑人都具有不在场证明,还是翡翠小姐‘看见’的那个女子是真凶的可能性大。”
香月跟了一句,像安慰,又像鼓励。
可就算凶手是女性,目前他们也没掌握多少像样的证据。仅有的手段大概是排查现场附近的监控录像了,但那一带监控极少,钟场正在为此头疼不已。结花的友人很多,经常邀请她们来自己家做客。在结花的推测死亡时间段内,即便没有不在场证明也正常,所以想在她的朋友里筛出特定的怀疑对象极度困难。
如果能再找到一些其他的线索就好了……
凶手当时是在找什么呢?
只要搞清楚这一点——
“我还有个问题。翡翠小姐,你是灵媒,对吧?”
“嗯——?”
翡翠有点莫明其妙地仰起脸。
“你不是占卜师,也不是灵能力者,而是自称灵媒,对吧?”
“嗯,是的……”
“我对这一点比较在意。所谓灵媒……也就是像通灵者,或是‘潮来’[4]一样,可以将已死之人的想法传达给在世的人。所以,翡翠小姐你也有这样的能力,是吧?如果是,那是不是有可能通过结花之口,详细了解当时的情形——”
[4]潮来,是日本东北地区的一种巫师,多由盲女充任。民间相信潮来能够呼唤死者,让死者附于自己身上。
翡翠的眼神里出现了犹疑之色。
“老师,你说得没错,我是灵媒,可以让死人降临在我身上——准确地说,是让死去的人的意识,暂时存在于我的身体里。”
“那岂不是——”
翡翠摇了摇头。
“以前也发生过一样的事情。”
“一样的事情?”
“有位死者的家属想请我帮忙解决一起悬而未决的杀人案,为被害人做一次降灵。我当时想尽己所能,看看能帮到什么程度,于是答应了。最终,死者的灵附在了我的身上。”
“然后怎么样了?”
“刚才我说了,死去的人的意识,会停滞在那个时刻,对吧?平常我在自己身体上降灵的时候,迎来的都是相对平静的死者。和这种较平稳的意识,可以进行有意义的沟通。但是在痛苦与恐惧之中死去的人……”
翡翠在这里停顿了下来。
看她的表情,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异常可怕的事情。
“当事人的意识降临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死者借着我的嘴巴说了些什么话,我全然没有记忆。但是怎么说呢……死者的感情会给我的心留下强烈的烙印。如果那烙印是对尚存人世者的爱恋、温柔,或者后悔、忏悔……那样的感情,我还可以忍受,然而……”
她轻轻地咬住了嘴唇。
长长的黑发垂了下来。
“案件被害人的灵降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没有任何记忆。但是据千和崎小姐说,我是处于一种精神错乱的状态,根本不能进行正常的对话,只是反复地说,请救救我、好可怕……那个时候,濒临死亡的人感到的恐怖非常鲜明地留在了我的心上,这一切曾经在我的梦中反复出现。”
“原来是……这样。”
死者的意识,会停滞在那一瞬间。
濒死之际,结花感受到了什么呢?是恐惧、绝望,还是痛苦?
如果死者的意识会停滞在那一瞬间的话,那么这可怕的情绪,是永不消亡的吗?停滞,也就是永不结束。
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如果让结花的灵降在翡翠的身上,是不是结花就要重新体验一次那样的恐怖呢?而那样强烈的情绪,又将烙印在翡翠的精神上,一生无法磨灭——
“就算是克服了所有困难……能问出来的,也只是毫无意义的只言片语,是这样吧?”
“是的。”翡翠垂着头。
“我真是没用,帮不上你的忙——”
说到这里,翡翠的身体僵住了。
然后仿佛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脸。
“严格来说,并非都是毫无意义的话。我听千和崎小姐说,我说了一些关于地点的词句。那次的案件里,死者被囚禁的地点没有搞清楚,大家认为,若将那个地方搞清,就会成为有力的线索。可是,问出来的话语并没能确定具体的地点——”
翡翠略带兴奋地说着,探出身子。
“老师,请再带我去一次仓持小姐的家。”
“你是想……做什么呢?”
“让她的灵降在我的身上吧。然后,希望老师你能问问她。不管是有关凶手的线索也好,可以成为证据的东西也好,什么都行……就算是得到好像毫无意义的答案也没关系,你可以将其拼凑起来,进行推理。我想,这回和上回不一样,有老师你在。”
翡翠加重了语气。香月凝视着她的眼睛。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那是一双虽然藏着后悔与恐惧,却勇敢地上前一步,想要探寻真相的眼睛。
“老师,请破解死者留下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