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方向飞来。
全群扑向了由纪子。
她没有任何反应。既不能逃跑,也不能低头,甚至无法闭上双眼。
所以……看见了。
乌鸦们蜂拥而至,黑帽子在她面前跃动,斗篷翻飞,旋转一圈之后……乌鸦群瞬间分解为七零八落的碎片,崩裂——目睹了全过程。
“……”
所有乌鸦连尸体碎片都没留下,沙子一样从空中散去。
“——不,不是我杀的。那种东西早死了,只是忘掉这回事,悲哀的残骸而已。不过……那边还没吧?”
几乎在黑帽子说完的同时,倒在马路上的人们,本已僵硬的身体嘎吱作响,纷纷站立起来。
4.
巴比伦——
那是遗落都市的名字。
当这个名字在世上被提起时,那个国家已经从地上消失了。只存在于久远的古代、遥远幻影记忆中的假想国度。即便挑战神而伸向天际的巴别塔遭雷击倒塌的传说,也只是为之定做的想象力产物。
有时是古代的浪漫,有时是邪恶的起源,有时是繁荣的目标。然而,一切都与不知是否存在的巴比伦本身无关。
已经确定失去的梦。正因为不知其真正理由,人们才会将愿望寄托于那谁也无法居住的理想乡。
以那个名字命名的地方在世界各地都有吧。无需仔细斟酌,便会被充满幻想的名号所吸引,轻易地引用。
那里究竟有什么?是梦想的余韵?是衰败没落的征兆?还是不知分寸不自知的自满?谁也说不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不管那是什么,它迟早都会锈迹斑斑、动弹不得、被丢弃遗忘。就像真实巴比伦几千年前变成的那样,所有的一切都会混在某处,消失吧——
*
按自己心愿装扮的人们,机械装置般嘎吱嘎吱地起身,那副光景让人觉得在看一场前卫的戏剧。
他们就像被生锈的齿轮驱动,全身各处牵拉、弹跳。然后……所有人都转头看向由纪子。
阵阵痉挛的眼球,脉动着将她捕捉到视野中心。
“哦——”
由纪子发出沙哑的声音,黑帽子沉着发问:
“你打算怎么办?”
“你、你说怎么办——”
“他们都——只针对你。”
话音未落,异样的人们朝她扑来。那并非攻击。
想要触碰。那就像溺水者竭力抓住浮在海面的一块木板。
他们如今没有了任何指标。没有精神、没有本能、没有记忆。一切行动契机都锈蚀了。
只有一个——由纪子心中模糊的记忆,便是他们能感受的全部。那是附在他们身上的“忘却”所无法触及的,黑暗中之一盏明灯。
然而,他们丧失了一切保护身体的记忆,动作变得凄惨而凶暴。淌着口水张着嘴逼近的人群,很明显是要直接咬过来。用尽一切动作想把由纪子吞噬殆尽。
四面八方、各个方位袭来——
“呜——”
由纪子惊呼着,黑帽子又说:
“我看不到——但你应该可以,毕竟就在你体内。”
说着,开始行动。
轻轻跃起,时而向左时而向右跨步,舞动着——下方,各式各样的装扮者纷纷扑腾扑腾倒下。
由纪子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闪闪发亮的丝线似的东西从黑帽子的指尖伸出,似乎缠绕在人们的脖子上,但那也很暧昧。
唯有一件事——显而易见,被黑帽子靠近的人,无一例外倒下了。
这里没有区别。
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战士也好,神官也好,恶魔也好,僧侣也好,武士也好,忍者也好,妖怪也好,小丑也好,国王也好,蛮人也好,海盗也好,只要那家伙指尖轻轻一挥,就像决定性的什么被切断一样,接连崩溃。
由纪子知道该怎么叫他了。
(死神——)
只能这么称呼。
“……”
就在由纪子哑口无言时,视野里隐约出现异样之物。在这不寻常状况下,看见唯一泰然矗立的一道人影。
一名幼小的少女注视着自己。
“啊——”
少女向由纪子招手。这边这边,仿佛这般说道,噗,随即消失。
“哎……”
由纪子声音从嘴中泄出,黑帽子边驱散人群边说:
“如果看见了——快追吧。”
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强迫意味,但当声音传入耳中的那一刻:
“——呃!”
由纪子跑起来了。
穿过巴比伦大道,斜着横穿马路。